散文 | 鹰鸣

文/莹盈水涧

白露过后至今，在生活的这片天，时常可听得一只苍鹰的鸣叫声，在屋外悠扬着。苍鹰的鸣叫声中，还夹杂若隐若现的几声布谷鸟鸣的声音。布谷鸟在这方天地的人间五月天，亮开嗓音至今时，已有半载光阴，偶尔正对窗前直叫，不免会惹起自己对一段久远时光的回忆，但也并无过多的惊奇。而在这座幢幢高楼笋立，飞机勤时轰鸣、铁轨疾驰，车轮滚滚、繁忙的建筑……交织一片喧嚣的城，盖不住这独一只苍鹰的叫声，不免惹起人心头微颤的妙意，也总是觉得苍鹰应是不离丛林山石的。而这一声声鹰鸣，便更像是时光的恩赐。

自己听闻到第一声，是在二十四节气的白露过后的第二天，那声音，好似是专程应着这节气而来的，来向这片四季常暖天儿里的人们宣告，秋天果真真已经来了！然，听到苍鹰叫，就能让自己感觉到，秋来了！这是童年时光深塑的印象。

遂扯下一片闲心，释放无尽的孩子气，爬上窗台，伏着推开的窗，任凭听觉的捕捉。索性循着声源的方向，将悠然的步履，踏出门外，细听得一声声尖锐的鹰鸣：“啁，啁，啁……”拖着长长的尾音，划破天空，撕开一道自然的口子，一道回忆时空的隧道。

那一声声长鸣，流淌至心，好似将人带入至一片蓝天白云下，重山峻岭之橘衫中。苍鹰一飞冲出山谷，直上云霄，搏击长空，在浩瀚的滔天绿浪之中欢腾。好似将人带入至广袤的大草原之上，草原的四周高山环绕，苍鹰循着自己的轨迹，自由盘旋上空，大展翱翔的英姿。又好似将人带入至，一片正燃烧火红亮光枫林里的幽径。金黄的枯叶铺陈地面，铺陈一片金灿灿的星空。绯红的叶片，似蛱蝶，飘落乱满小径山石，青苔布满山石，一片沉寂。这时，苍鹰盘旋在枫林树隙间的上空，一声声苍劲有力的长鸣，打破了这一片沉寂，而山间更幽静。那份幽静，无需闭目，无需冥想，无需铺垫任意禅意与过多的感想，只是把自己带上，自是能浸透人的心魂。

茶烟袅袅，静坐窗前，净闻得苍鹰之鸣，恍若隔世。那些逝去久远的光影，或也从未曾逝去过，只是化作另一种形态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之中。那些久远时空里的一帧帧画面，是那样的清晰，而又灵动。

我的家乡，在山青水秀的湘南，秋时，是丰收的季节。田垅里的花生、大豆、金灿灿的水稻，一茬接一茬的收割入粮仓，满了粮仓，空旷了田野。秋收后的田野上，燃烧稻草桔梗的青烟袅陆宏袅，田埂小径，缀着星星点点的花朵，或是胜红蓟，或是婆婆纳……五彩斑斓的小花，缀着绒草的深沉老绿。秋的树枝桠，曲指净透琉璃蓝的天空。穿流平畴的小溪小河清瘦，潺潺沉缓。田间的稻䓍人，麻雀觅遗余的谷粒。小小的人儿，躺身稻草堆堆上，手臂枕着脖颈，仰望天空，时不时划过几只苍鹰，看苍鹰一圈一圈地盘旋蓝天白云的高空剪影，心随着苍鹰飞翔，在天空遨游。

苍鹰时而地飞向山谷，时而又飞向青山的另一边。自己也学着苍鹰飞翔的样子，展开双臂，就田地转圈。一飞，飞入夜梦，飞在夜梦里的天空，母亲说，这是在长身体。豢养鸡子的农户早伍册，鸡圈旁绑在竹稿上七彩的塑料袋，风中鼓动，是用来驱赶苍鹰的。苍鹰的一个俯冲动作，人家便可能丢失一只鸡子，农户人家骂骂咧咧着，即便若此，却也不影响人，对苍鹰心念的好感。

那时，家乡的天空，时常盘旋有苍鹰。现时，已是难见。此时，苍鹰鸣叫声声便成了对冻藏岁月的美好解封。经久未见苍鹰身姿，静静聆听，群鸟在林间啁啾，那一只苍鹰的独鸣，显得格外的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