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地落,静静融化在羽野空茫的瞳里。
一边开放一边消失,而新的花朵又涌了上来。这仿佛只能盛开在幻觉中的花朵像汹涌的潮水骤然间铺盖了整片明亮的雪地,没有根与叶,只有鲜艳得不似人间应有的娇美。
洁白的雪地刹那被掩盖,视野里除了蔷薇、蔷薇、蔷薇,还是蔷薇。大朵大朵,铺天盖地地往地平线而去,连黏稠的血液里都要绽放出花朵来。
纯黑的天幕,银白的月光,血红的蔷薇。花与月之间,天与地之间,只有片片轻盈洁白的雪花在飘散……伤感的,没有尽头。
绿色的盆栽在风中轻轻地舒展着枝叶,大片大片洁白的流云一路向北而去。不知名的鸟儿呼地滑翔过半个天空,拨动我最柔软的心弦。
他的世界是单调的黑色天空,没有人影也没有微光。他把自己结在一个深蓝的茧里,将蝴蝶的羽翼缓缓而优雅地沉入深海。
沿海公路的风里有水滴潮湿的气味,就像泪水的滋味。大步大步跑在海边,不断有洁白的雪花落进我冰冷的心,融化成细软的泪。大海也会哭的吧?你听潮水声,真是大海在哭,海水包裹着地球的脸颊,所有的心痛都凝聚成了地球表面这一滴纯蓝的泪。
天鹅绒窗帘已经积满厚厚的灰尘,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水晶吊灯上飘着若有若无的光线。整个房间就像一座巨大的钟楼,叮叮当当缀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钟表……
金色纱衣映衬着紫色的月光,雪白的花朵流淌出透明芬芳的汁液,孔雀绿的眼眸里闪耀着爱的光芒。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哭泣。底格里斯河水倒流,穿越整个古巴比伦国的千年雾殇。
墨尔本的天空真的很晴朗,晴朗到不允许这天幕下的世界里有任何忧伤。街上行人寥寥,我裹紧外套,双手插袋在风里一个人安静地走。街边的咖啡屋里传来小声而伤感的音乐,是Coldplay乐队的“Swallowed in the Sea”(《沉迷深海》):
You cut me down a tree
(你为我砍倒一棵树)
And brought it back to me
(你将它带到我身边)
And that's what made me see
(它让我明白了)
Where I was going wrong
(我所做错的一切)
…
And I could write a song
(我可以为你写一首歌)
A hundred miles long
(绵延千万里)
Well, that's where I belong
(好吧,我本就应属于这里)
And you belong to me
(你也是属于我)
And I could write it down
(我可以将这些记下)
Or spread it all around
(也能让所有人知道)
Get lost and then get found
(迷失,然后再寻回)
Or swallowed in the sea
(或者淹没在深海)
…
And I could write it down
(我能将这记下)
Or spread it all around
(也能让所有人知道)
Get lost and then get found
(迷失,然后再寻回)
And you'll come back to me
(你会回到我身边)
Not swallowed in the sea
(而不会淹没在深海)
Ooh...
…
Oh what good is it to live
(哦,活着还有何意义)
With nothing left to give
(当没有什么可以去给予的)
Forget but not forgive
(忘却但不要原谅)
Not loving all you see
(所有你将爱的)
…
伤感的歌。我强忍住内心的触动,走去街边的果汁贩卖机买了一罐可乐。当仰起头喝可乐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姿势陪我仰望过多少次天空,想念过多少次久美。
And you'll come back to me
(你会回到我身边)
Not swallowed in the sea
(而不会淹没在深海)
…
Yeah, you belong with me
(你也是属于我的)
Not swallowed in the sea
(而不会淹没在深海)
…
旋律里绽放出大片白色的忧伤,仿佛在黑暗中寻找心爱的人,在凋零的蔷薇中亲吻神圣的生命。可宿命之神的嘴角总是挂着残忍的笑容,他赤着脚在通往圣坛的路上跳着祭祀的舞步,让我们在疼痛中边哭泣边畅快淋漓。
蔷薇花开,宿世轮回。
终有一天,上帝会把我爱的你重新归还到我的怀抱里
疗养院坐落在这个城市景色最美的半山,春天的墨尔本到处跳跃着明媚的希望。在医生的指点下,我刚刚踏上二楼的走廊,就听到病房里有人在轻轻地读着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 (Wislawa Szymborska) 的经典之作 “Love at First Sight”(《一见钟情》)。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激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是美丽的
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他们素未谋面
所以他们确定彼此并无任何瓜葛
但是听听自街道、楼梯、走廊传出的话语——
他们或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我想问他们
是否记不得了——
在旋转门,面对面那一刻?
或许在人群中喃喃说出的“对不起”?
或许在听筒截获的唐突的“打错了”?
然而我早知他们的答案
是的,他们记不得了
他们会感到诧异,倘若得知
缘分已玩弄他们多年
时机尚未成熟
成为他们命运的准备
缘分将他们推近、驱离
阻挡他们的去路
忍住笑声
然后闪到一边
有一些迹象和信号存在
即使他们尚无法解读……”
走廊的玻璃通透仿佛水晶,镜面折射出纯净而迷离的光芒,树叶在光芒中大口大口呼吸。那诗句从少女的唇边轻柔地诵出,仿佛被光线融化的冰晶泉水,顺着山涧叮叮咚咚。
“……
也许在三年前
或许就在上个星期二
有某片叶子飘舞于
肩与肩之间?
有东西掉了又捡了起来?
天知道,也许是那个
消失于童年灌木丛中的球?
还有些事前已被触摸
层层覆盖的
门把和门铃
检查完毕后并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
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
梦境里美丽的妖精重新出现,她翩翩的羽翼扑扇起无数色彩瑰丽的泡泡,泡泡不停地在我的身体里上升,像华美而优雅的绸缎无声地溶化在深海里,忧伤得很刺骨。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诗的最后一句念完,她合上书,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张大嘴巴,吧唧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红苹果。嘟嘴的样子可爱极了。
窗外的光线轻盈温暖,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江河湖海奔腾起伏。流云以迅疾的姿态大片掠过天空。云端上,风筝正在俯瞰着开满夏花的粉嫩平原。
只有画画的时候,她才是安静的。而她画里的一切,始终都带着妖娆的线条和色彩来征服这个被格子框住的世界。那些事物在她的画笔下都开始变得华丽和浪漫,像暴雨来临前头顶滚动的阴云,浪漫得近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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