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故事》,一篇描写梦境的散文诗。作品首先写出昏沉的夜,这是当时鲁迅所处黑暗社会环境的象征。正是在这种黑暗底色的对比中,描绘出一幅生动明艳的美丽画幅。作品写道:“这故事很美丽,幽雅,有趣。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紧接着具体抒写了梦境中“好的故事”。但当“正要凝视”这些“无数美的人和美的事”时,却只见“昏暗的灯光”“在昏沉的夜”。
以“昏沉的夜”作为对比色更加突出“好的故事”的美丽,写出“昏沉的夜”和“好的故事”的对立。通过写梦中所见的美好的境界,梦醒后美好境界的幻灭,反映了美好理想与黑暗现实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创作背景
这首散文诗写于1925年1月28日,最初发表于1925年2月9日《语丝》周刊第13期。关于这篇散文诗的写作时间,作者鲁迅在编成《野草》集子的时候,文章的末尾注的是“1925年2月24日”,这个时间,比此篇散文诗在《语丝》杂志上发表的时间晚了两个多周,这应是鲁迅误记。
1925年,当时的中国极其混乱,帝国主义正在迫害中国,广大的劳动人民生活较艰苦。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作者同广大人民一样,期望美好的未来尽快来到,故作此文寄以希望。
在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中,有几十处写到梦境,大多数梦境都是描写恶梦,而《好的故事》则于昏沉的背景之中,为我们打开了一种带着明亮的暖色和淡淡的温馨的回忆画卷,表达了鲁迅思想深处的那种执著的美好追求。 文章起于昏沉的夜,结于昏沉的夜。而在这起结之中,以渐渐地缩小了的灯火,燃起了一种美好的希望,展开了一幅美好的回忆图景。 《好的故事》一如它的篇名,呈现出一种非常美好而又明快的美学意境,作者让我们“看见一个好的故事”中“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同时又展开去,以至于无穷”。文章开头就为全篇奠定了明快美丽的感情基调,而“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以至于无穷”一句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文眼。 在展开的过程中,作者将那些带有明快色调的意象一一摄入:乌桕,新禾,野花,丛树,天,云,竹,闪烁的日光……而且,“边缘都参差如夏云头,镶着日光,发出水银色焰”。这些意象的铺叙与描写,引领读者进入到一种赏心悦目的明朗意境之中。 接着鲁迅仍然以明快的笔调,写到暖色调的事物:水中的青天的底子,河边枯柳树下的几株瘦削的一丈红,大红花一朵朵全被拉长了,这时是泼剌奔进的红锦带…… 在这幅“永是生动,永是展开,我看不见这一篇的结束”的画卷中,作者的思想感情也产生着一种层次性的变化:先是于昏沉的夜里恹恹欲睡,再接着,“在朦胧中,看见一个好的故事”,然后,感受着“永是生动,永是展开,我看不见这一篇的结束”,“我一一看见,一一知道”以及“我就要凝视他们”都在表达“我”的感情渐向高峰与高潮状态掘进的过程。于是,即使“云锦也已皱蹙。凌乱……眼前还剩着几点虹霓色的碎影”,“我”还要“抛了书,欠身伸手去取笔”,去记下它们,最终则是:“我总记得见过这一篇好的故事,在昏沉的夜”。 伴随着感情的层次性变化,背景同样存在着一种层次性的改变。 一开始处在昏沉的夜,是在灯火渐渐地缩小了的灰暗背景中,然后渐渐明亮起来,次第写到“蒙咙”、“闪烁的日光”、“清楚起来”、“分明”、“皱蹙”、“凌乱”、“影子撕成片片”、“碎影还在”,最后又回到那“昏沉的夜”里的凝视与沉醉,完成了一个美好故事的回环。 作者在极短的篇幅中,从多个角度,且每个角度都从多个层次来展开那种超现实的想象,这就使得《好的故事》中暖色的想象和回忆具有了一种明快清晰的美学风格。 文章中视觉形象的奇特和丰富令人惊异,而且这些视觉形象令人应接不暇地互相叠印、融合。超现实想象赋予了文章本身以诗的美学表征,而梦中美的境界又给了我们一个非常难得的阅读记忆。在这美好的故事中,所有的形象都在表达诸多抽象的观念,这就使《好的故事》永远呈现出开放的、多层次的审美境界。而这样的审美境界,散文名家方令孺在其名作《在山阴道中》认为,鲁迅先生的《好的故事》,正是鲁迅先生所想望的好的生活。 熟悉鲁迅生平的人应该知道,《好的故事》是以从绍兴西南偏门出城,经鉴湖、娄宫而到兰亭那条路上的风光及历史为背景而写成的。1913年6月24日,鲁迅在长住北京后第一次返乡省亲,6月26日,他“同三弟至大路浙东旅馆偕伍仲文乘舟游兰亭,又游禹陵。归路经东郭门登陆,步归。”(见《鲁迅日记》)鲁迅之弟周建人后来也曾回忆起那天的情景:他们在兰亭逗留的时间较长,他们乘一只乌篷船,出偏门经鉴湖到娄宫上岸,到兰亭还要走十里旱路。兄弟凡人观看王羲之手书的“鹅池”石碑。游览右军祠、墨池、御碑亭、流觞亭和亭前的流觞曲水,遥想着晋朝的丈人墨客在这里饮酒、吟诗作赋,让酒杯随着曲水徐徐流动的闲情选致。 鲁迅在1919年12月24日最后一次离乡返京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踏上他所热爱的故土。然而,在1925年写就的这篇名文里,我们分明感受到他与著名的山阴道在精神血脉上一直保持着须臾不可分割的联系。这种对家乡风物刻骨的追忆,就这样化为一个永无止境的“好的故事”,烙在了鲁迅审美精神的空间。 严格地说,鲁迅从十七岁便离开了故乡。去寻找自己的理想和民族的希望。离开三味书屋,是他不悔的选择;但弃医从文,却是他无奈的追寻。然而,在那时“狭小而黑暗的隧道中”,他始终相信并坚守自己的信仰与追求,因而,在这狭小而黑暗的隧道中除了有“狭小而黑暗”,有沿途的崎岖与辛酸,同时也有着非常浓重、浓厚的故园情怀与明亮记忆,一直闪烁在鲁迅的精神空间。关于这一点,《故乡》中的少年闰土,《社戏》、《阿长与山海经》、《药》(特别是瑜儿坟上的花环这一细节)等均可为证。 鲁迅先生用如此暖色的笔触来描写他的想象世界和回忆中遥远的故乡,不仅是一种精神慰藉,更是一种美好的人生信仰和坚执的人生追求,因为,这里仍然有着鲁迅的另一种韧性:“好的故事”就在明天。 因此,像“我真爱这一篇好的故事”,“我总记得见过这一篇好的故事,在昏沉的夜……”这些表达抒情主人公执著追求美好境界的句子,也就成为我们深入理解这篇散文诗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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