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玉凝碧清词寄杜鹃散文
连绵几日小雨,空气中氤氲着湿气。伫立窗前,檐头水珠滴答,轻盈地叩打窗棂。时有雨滴俏皮地跳到窗玻璃上,扑到眼前来。望着外面仿佛如江南水乡一般湿漉漉的街巷,瞧着街巷深处绽开的三两朵伞花渐渐飘远。只盼着这雨尽早停下来,只怕错过杜鹃花的花期。
我最初对杜鹃花的向往,是在读了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时就想,杜鹃究竟该是怎样一种花,竟被诗人写得如此美妙!心向往之,不免处处留意,忽然发现竟有好多文人墨客都在写杜鹃。尤其是看到关于杜鹃花的传说,更让我增强了想一睹杜鹃花凄美迷离芳容的渴望。
一直以为,杜鹃花都是生长在山海关以西或以南,几千里、几万里的蜀中或大西北一带。心里便想,哪一日有机缘,我一个人,携了一本书,一瓶水,一个行囊,前往川蜀,就只为寻访西子一般的杜鹃。心念念,每逢春夏之际,杜鹃花便在我那一个个魂牵梦绕的梦里盛开。它们熠熠生姿,抖落着露珠,在阳光下灿烂地微笑,十里可望,七里飘香!“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每次梦见,都不愿醒来,只怕一睁开眼,那粉红的花瓣便不知会飘落何处。
偶然一次在作协群里读到一篇散文,方知宝清太平和双鸭山紫云岭上都有大片大片的杜鹃花。于是掰着指头数日子,等着春来花开的时节,期盼着与杜鹃花的美好相遇。也或者,是我把某种美好寄于了花开那一刻的喜悦上。
好容易盼到了春风四月杜鹃花将要开放之际,却不想小雨连绵不绝下了一日又一日。心痒痒的,每日不停地向外张望,幻想着青绿如绵的雨丝会不会携了满袖花香而来?在欣喜的期盼中,小雨终收起了沾着一江春水的衣袖,晶莹的阳光洒落下来,给人一种温柔的、甜腻腻的感觉。
趁着和风步履轻盈地提着裙袂飘出街巷,出城一去三十里便来到了太平沟的地界。一近山,阵阵清凉便扑面而来,风里裹着浓郁的花香,直沁心脾,顿时让人心头一爽。心底思量,在山的`深处,谁的暗香幽浮?放眼去,两侧杨柳新绿映入眼底,枝头一束束湛红或鹅黄的花穗在风中飘逸起舞,像迎宾的仕女。
信步前行,一条小溪如玉带一般由山顶铺泻下来,溪水畔,花开簇簇。才露出笑脸没多久的太阳羞怯地将光随手洒落,溪水润着花的红晕,溪水间的璀璨与花瓣上露珠的晶莹相映成趣。
再向前,成片成片的杜鹃花漫山遍野,犹如一片广阔的紫色花海,花海中,几树参差。我和这些树,像漾在花海中随风漂浮。此时,已分不清是溪水润开了娇艳的花朵,还是芳香花海中涌出一股溪流。香溪与花海都被翠绿的群山环抱着。给人一种“千山玉凝碧,万壑响杜鹃”的感觉。
沿着溪水向上,杜鹃花越来越多。一丛丛,一簇簇,开在岩石的缝隙上。山坡越来越陡,山石嶙峋,像剥离肌肤突兀的骨骼,也如哲思的额头。山石历经千百年风雨阳光的洗礼,散碎地裸露着,石子周围覆盖着落尘,青苔剥离,仿若伤口的血痂。些许青草在尘埃下萌生初芽,石头上已生花。
小路崎岖向上攀爬,夹路开满深紫色的杜鹃。其实这些若隐若现在大山脊背细线一般的经络也算不得是路,只是访花者跋涉的足迹。不知是跋涉者的足印在花海间踏出了路,还是花循着跋涉者的足迹一浪覆过一浪地蔓延生长。这铺天盖地的紫色席卷而起,在寒凉的时节唤醒整个春天!壮观的场面,像一场盛大的典礼。“火树风来翻绛艳,琼枝日出晒红纱。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
杜鹃,是天然去雕饰的名花,被誉为“花中西施”。她花开五瓣,薄似蝶羽,阳光透过,质如凝脂。花冠清丽纯洁,花瓣中间,略呈深红,犹如女子眉心的一点朱砂,被晨露轻轻一吻,恍若紫萱仙子唇角温润的殷红。她远离喧嚣纷扰,植根于山石,只为赏花者妖娆妩媚!
“凌寒开花心意长,临溪玉立芙蓉装。山野荒陌有风骨,芳魂散尽七里香!”杜鹃花,有的地方称她为“达子香”,也有人叫她“映山红、金达莱、山石榴、红踯躅或清明花”还有的人叫她“七里香”。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一段感人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寓意一种深情和美好。
我想于这山中松林间,造一木屋,日月照窗,将时光闲置,听风入松,闻溪水送花香。季节,在壶中温煮;案上,书卷半掩,纸笔闲放一旁。若有赏花人来,拾取一只杯子,静饮几分温润。我将一首唐诗或者一阕宋词,刻在剔透如玉的米粒上,放在水滴状的小瓶子里,把清奇花香封藏于瓶中,相赠。衣袖轻挥,一别两阔……
《梦见早春杜鹃红》杨庆生散文赏析
早春,虽然不是杜鹃花开的季节,但漫山杜鹃热烈奔放的 *** ,难耐寂寞地进入了我萌动的梦境。梦的世界,每每超越现实的浪漫,梦中的花不恰时,迷离了惊艳,迷离了娇容,更显娇娆可人。四季轮回,总有一种萦绕于心的牵挂难以释怀,那就是满树热烈的杜鹃,这个春天的信使。
冬尽春归夜,淅淅沥沥的雨,唤醒迷迷茫茫的梦幻。心,有所驿动。物换星移,时光履新,又该到漫山红遍、踏春不思归途的季节。天地间虽然还是寒气逼人,但春的气息已是嗤之相闻。辗转入梦,酿就的醇香已发酵于怀,历久弥馨。心之想往的归属,勾勒漫山杜鹃的心中写意,怦然灵动,韵味非凡。冥冥中,似曾邂逅风雪,亲睹皑雪点苍野、冰接映山红的幻景。刹那间,鲜嫩的阳光恰好突破云层缝隙,洒落在耀眼薄雪上的光束,悄悄将覆雪消融殆尽。微寒的原野,只余枯草蕨蕨兀立风中。极目跌宕起伏的山峦,密密麻麻的树丛挂满苞蕾,迷幻中似乎看到了映山红刚刚盛开。
恰好我来!恰好花开!瞬间,那一刻,看看晴朗的天空,任性了我的心驰神往。心路漫漫,寻寻觅觅中,来到这张扬惊艳的杜鹃花开的地方。一路浏览,一路花香浸湿眉间。山间林畔,火红的杜鹃,间或迷离惹眼。棉白松软的积雪,覆盖了坎坎坷坷,增添了路途无尽艰险。湿滑的苍苔,让我几度心颤。无意间举目远望,大片大片的映山红树林,就那样敞开胸怀,冲击了我世俗的观念,催醒迷离的梦幻。开满花的茫茫原野,染红了天空,惊艳了俗寰。于是,忘却了欢呼,忘却了奔跑。漫步花树下,一棵一棵慢慢欣赏,一树一树撩襟而过。摇曳的情愫,颤栗着窃喜。瞳孔摄入的信息,指点着各自欢喜的角度,把花儿一朵朵定格。火样热烈的花树下却积雪未消,脚踏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原野谱就串串跳跃的音符,静悄悄地在林间悠久回荡。似曾久违的山水交响,悠扬在远离的归程,似乎撞到大山宽阔的胸怀,浅浅地悠扬倒传的回声,似乎为远处盛开的花丛增添一层艳丽的浓抹,合奏一曲舒心的交响。
恍惚中,白居易的诗句骤然涌现脑中。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我想到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古代美人,她们的容颜比之“花中西施”的杜鹃,不知谁更胜一筹?谁更惊世骇俗?
杜鹃,本属于平凡的花。但以其红、紫、黄、白、粉、蓝的艳妆,可谓多姿多彩、五光十色,几许绚丽、几许清芬。梦幻里,远望覆满皑皑白雪的山坡,弥经风雨的古树,百折不挠,依然那样遗世独立般站着。火红的繁花,就依附在它并不伟岸的身躯,恣意地绽放。记不得多少次,我曾梦中到此探看花期。抵达时,却发现大片大片的杜鹃万树俱寂,几度暴雪洗礼,花蕾蕴蓄不甘溃败,在寒风摇曳中蓄势待发。以其默默的执着,酝酿独特的方式燃烧山野,点燃属于或者不属于她季节的铿锵 *** 。面对那遍地落英,无意识的镜头随处聚焦,总让暖意荡气回肠。对着这似锦繁花,我以阳光为伴,我以雪山为伍,让心在擎着热烈的树下惬意休整。
当我心嵌入另一片花林幽径,忽觉阳光隐匿,冷意突袭。举头凝望,天空乌云聚集,细碎的雪花随即飘洒,我顿觉浑身清冷。可眼前的杜鹃,仍然一树含苞,仍然身裹红装,热烈奔放。
我带着疑惑,带着伤感,久久凝望着盛放的杜鹃。那片烈焰般炽红的花,是洒落的红霞?还是花仙子手中盛开的玫瑰花?结论与定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早春惊艳的杜鹃,让我渐渐懂得了珍惜。杜鹃,依旧是娇艳的杜鹃。无论是否经人欣赏,无论是否雨雪风霜,你流年朴实的姿容,依旧在不经意间盛开,依旧在不经意间馥郁芬芳。
凡花,都各具风姿,仪态万千。不管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名花,还是名不见经传、难登大雅之堂的野花,只要与之邂逅,都会衣襟沾香。只有艳丽的杜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团团一簇簇,蕊靠着蕊,瓣贴着瓣,开得那么热烈,那么绚烂。她用叠加的朴实,集聚天地精华,酿造淳美,捧奉人间。
早春,虽不是映山红盛开的季节,但张扬惊艳的杜鹃,却切切实实属于明媚的春天。无论远看还是近观,花即成峰峦、花即成海洋。这种炙热的魅力,这种热烈的情愫,足以震撼人心,足以融化早春雪,点燃大地无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