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的散文有《月迹》、《爱的踪迹》、《心迹》、《贾平凹散文自选集》、《坐佛》、《朋友》。贾平凹的散文内容宽泛,社会人生的独特体察、个人内心的情绪变化、偶然感悟的哲理等等皆可入文。
贾平凹常用轻淡的笔墨,再现实生活中人们习以为常的又经常忽视的景象,但却能引人入胜。在贾平凹的《丑石》、《静虚村记》、《夜游龙潭记》等篇中,可以清楚地发现这一艺术特质。贾平凹的散文,浓的如酒般醇厚绵长,淡的如溪水清纯透明。在一种古朴而又平淡的氛围中,贾平凹道出贾平凹对生命、历史、宇宙的深深思索,使贾平凹散文具有一种深邃的哲思。
贾平凹散文
贾平凹的散文内容宽泛,社会人生的独特体察、个人内心的情绪变化、偶然感悟的哲理等等皆可入文。贾平凹于传统的散文写作中,取了个大突破——凡对社会、人生的独特体察、个人内心情绪(爱与恨),或偶尔感悟到的某些哲理等,都呈现文中。在他文中,不难发现贾平凹的赤子之心,于现今复杂的社会里的确难寻。
而且,贾平凹对美感的追求,于字里行间清晰易见。
一、细致灵敏
1.贾平凹的艺术感觉细致。
贾平凹的散文细腻而悠长,令人寻味,字里行间都有才气的点缀,让读者丝毫不觉得枯燥无味。他观景的眼光随着脚步走,又往往会左顾又盼,一点儿不呆滞。他的笔致如电影镜头,推、摇、拉,一个个镜头将美景逐一展现。
《商州又录》是贾平凹关于商州的系列散文中的一部。这是一篇带有传统文化韵味的写景散文。他共分11个段落,这11个段落之间的结构方式散漫、随意,但其笔调细致,就像是由11幅写意的素描画组成的画卷。如第一部分开头写道:“最耐得寂寞的,是冬天的山,褪了红,腿了绿,清清奇奇的瘦;像是从皇宫里走到民间的女子,沦落或许是沦落了,却还原了本来的面目。
石头裸裸的显露,依稀在草木之间。”“ 红”、“绿‘、”瘦“营造了一个画面感极强的意境,不得不让人细细去品味。贾平凹善于运用拟人、通感的方式传递感觉,如“路是顽皮的,时断时续,因为没有浮尘,也没有他的脚印。”
《在米脂》、《走三边》之类,写的都是写穷得连兔子都不去拉屎的地方,在贾平凹的笔下,却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其风物与民众,原始而淳朴,山人都过着安详宁静的生活,桃源诗般,“欢乐得像风里的旗。”
2.贾平凹的散文灵敏。
他常用轻淡的笔墨,再现实生活中人们习以为常的又经常忽视的景象,但却能引人入胜。在他的《丑石》、《静虚村记》、《夜游龙潭记》等篇中,可以清楚地发现这一艺术特质。
他的散文,浓的如酒般醇厚绵长,淡的如溪水清纯透明。在一种古朴而又平淡的氛围中,贾平凹道出他对生命、历史、宇宙的深深思索,使他散文具有一种深邃的哲思。《静虚村记》便是他的一篇散文佳作。
回归自然、追求自然与人的和谐是贾平凹这篇散文的一大特色。
为了达到自然与人融合这一境界,贾平凹为我们展现了一幅“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的带有古典神韵的画面。
静虚村远离“繁华”“热闹”的城市,是一个“清静”的地方。他甚至“拙朴”得像“一首古老的民歌。”与自然的接近,使这里人们极易受到道家“知足观”的影响。
他们是山野村人,住着茅屋,却并不觉得“寒酸”;他们喝的是粗茶,吃的是淡饭,一个个却坦然地端着碗“一律集在巷里,就地而蹲”地吃喝。恬淡超脱、适意自然便是静虚村人最高的人生哲学,他们将人类有意识、有目的活动变成无意识、无目的活动。他们没有心灵的束缚,没有形而上的痛苦,一切的活动,都是顺应自然的发展而行。
表面上看,他们“厚诚”“几乎近于傻昧”,其实,这些平凡到极点的山民都是真正的“智者”。他们的脉博和着山山水水的心律而跳动,自然,赋予了他们一切,也昭示了一切。
《静虚村记》中的和谐美也源于自然的人化。佛家认为。万物都具一种佛性。在《静虚村记》中,一草一木,一石一屋,都可见出人的心灵的投射。
贾平凹是山地之子,在他的文章中,我们极易理出一个关于山区——祖先——根的理性线索。在文章的开始,作者就将静虚村比做“一首古老的民歌”“一口出了鲜水的枯井,或者说这里是一件出土的文物,如宋代的青瓷,质朴、浑拙、典雅。”这是贾平凹潜意识的释放。
对自然的崇拜,强化着他返璞归真的意思。
人在呼唤自然,自然也在回应人。作者厌着大城市高楼大厦突兀的形象,静虚村的树便“差不多没了独立形象”“活泼泼地觉得新鲜”;作者厌倦了城市中的人情冷漠,静虚村便有“一只鸡叫,家家鸡叫”,“人群不散”地坐在槐树下谈天说地的田园景观;就连那槐树上的喜鹊,也颇解人意“从不撒下粪来。
也不见在屋里落一根羽毛”。树是树又不是树,鹊是鹊又不是鹊。它理解了人的情感,具有了人的悟性。这种自然与人的默契对话已超越了人与人的交流,它是作者内心纯净无念时产生的,这一刻,人是自然,自然也是人。可以说,没有贾平凹的静,就没就有静虚村的静。
二、淡涵哲理
贾平凹的大部分散文都闪烁着哲理的火花。
这种哲理多出自作家生活的体验和感悟,而非前人言论的重复,哲理的诠释过程也就是文章的重心,极富情致和个性,代表作有《丑石》、《一棵小桃树》、《文竹》等。这些作品在简短的篇幅中,既没有玄奥的言词,也没有空洞的说教,只是以一个经历者的身份讲述一个个富有哲理的故事。
娓娓动听,从容不迫,决不自以为是,不炫耀、不张扬。
我感到自己的可耻,也感到了丑石的伟大;我甚至怨恨它这么多年竟会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而我又立即深深地感到它那种不屈于误解、寂寞的生存的伟大。
这是《丑石》一文写到最后的“结论”,“丑石”对于“我们”一家来说是极其没有用的东西,“它不像汉白玉那样的细腻,可以凿下刻字雕花,也不像大青石那样的光滑,可以供来浣纱捶布;它静静地卧在那里,院边的槐荫没有庇覆它,花儿也不再在它身边生长。
荒草便繁衍出来,枝蔓上下,慢慢地,竟锈上了绿苔、黑斑。”不能盖房,不可以做石磨,是一块很碍事的丑陋的大石头。直到村里来了位天文学家,发现了它,说出它的来历,道出它的价值,“我们”才为“我们”的愚昧有无知而感到羞耻。
淡涵哲理就够,不要声势浩大地铺张、宣扬。
贾平凹在写“丑石”时,可看出他对于丑石是有感情的,他在用他的感情来述说哲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看起来像一篇叙事散文,但实则是一篇哲理散文。现代的我们过于注意事物的外观,忽略的其真正的价值。我们生活中缺乏的不是美,而是发现美的眼睛。这样的哲理寓意不是从长篇的大道理中说教出来的,而是简单地从一个小小的生活故事中传达给人们的,这样的“哲理散文”看起来不恶心、不作呕,很舒服。
平平淡淡才是真。看多了那种“大鱼大肉”的散文,来点“清淡小菜”很让人胃口大增。贾平凹的哲理散文用的就是平实的语言,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过多的修饰。
三、语言的朴和模糊
贾平凹是个注重语言的作家,他的语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无言”。贾平凹早期创作即十分重视语言的运用,他认为好的语言的标准一是充分地表现情绪,二是和谐地搭配虚词,三是多用新鲜准确的动词。
这种语言追求虽然使其作品一开始便表现出强烈的美感和浓郁的生活气息,但同时也表现出一种在理性作用下对语言风格的刻意追求,甚至是雕琢感。而当他把艺术的触角深入到对生命的体验和宇宙的感应中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贯醉心的语言对于表现宇宙人生的深邃其实是无能为力的,最高的境界乃是“无言”。
他十分欣赏冯文炳小说的“对话时空白极大”,[1]他在《平凹携妇人游石林》中认为石林是无法用文字写出的,“大美不能言。”在《匡燮散文集序》中,又说“大言者不语”。此时的语言虽然仍旧是他表述的工具,但他的着眼点已不在语言本身,而是语言背后的更为深奥的东西。
贾平凹对最高的语言境界的追求乃在于语言的朴和模糊。
所谓朴,是指不雕琢,去伪饰,使语言最大限度地表现事物的本来面目。用贾平凹的话说,就是“是酒,就表现它的淳香;是茶,就表现它的清淡;即便是水吧,也只能表现它的无色无味。”[2] 他总是贴着事物的本来面目写,如《闲人》中,闲人是一个不拘生活小节,性格开朗、豪爽,爱打抱不平的人,他够哥们义气,傲慢、还有点玩世不恭。
对闲人日常生活,结实朋友的描写,就仿佛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立在面前一样。就“‘喂,哥们儿!’他一跳一跃地迈雀步过来了,还趿着鞋,光身子穿一件褂子,也不扣,或者是正儿八经的西服领带——总之,他们在着装上走极端,但却要表现一种风度。”就这样一位人物被贾平凹描绘得让人又喜又恨。
他没有用什么过分的辞藻来堆砌人物,他就用一种平实的笔调来述说,不刻意美化,也不蓄意丑化。就是这样的一闲人,各位看着,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就这个样。《虚静村记》中对农村生活的抒写也是极其的平实,没有矫揉造作的笔触,完全实地取景,就地完成。那样恬静的生活已经是最好的说明,无须加上不真实的花边。
模糊,是指语言包含着事物的多义性而非单一直露。事物内部本来就具有多种多样复杂的因素,要想反映事物的本来面目,必须充分地揭示这种丰富复杂性。贾平凹的创作总是将事物的无限性包含在语言的有限性之中,这样,他笔下的语言便往往熔铸了事物的多元价值和多种因素,且相互交织、渗透、穿插、复合,致使语言摆脱了枯燥空乏而意味隽永。
写沙漠中的石峡壁洞,是“空空的洞穴里,泥涂的墙皮驳脱无余,看不见任何壁画,但石壁天然的纹路却自成了无数绝妙的线条”,既写出其破败苍凉,又状出其深奥古朴。写大漠梦城里的马蛇子,是“蹿行,快极,只见影子不能辨其身纹”。既写出了马蛇子的自然形状,又写出了大漠的神秘和旅行人内心的惊惧。
写庆元寺的早晨,是“古木森森,绿草茵茵,阳光激射,落影款款”,寺的古老沉闷与自然的美好清新交织在了一起。更进一步,语言完全摆脱了理性逻辑的束缚,写寺中古松,是“嗽嗽作抖,似有感动之情”, 写风中的鼓声,是“如鬼叫,如狼嗥”,写天上的太阳,是“白得象电焊光一样的白”,写雨中的天空,是“七条彩虹交错射在半空”。
这类语言难以用理性思维来规范,含义更为复杂,意象更为模糊,达到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地,表达的是一种内在的体验。在模糊之间给人确切的感觉,让人体味感觉、心情、状态而不是单纯的读阅。
语言的朴与模糊虽然不乏相异之处,但其应用目的和效果则是相同的,即都是通过对语言本身的局限的超越,来真实地表现对宇宙人生的体验与感悟。
这就使语言整个超越了理性的羁绊而进入了一个自由的天地。就是语言的朴与模糊相互交错,给贾平凹的散文带来与众不同的味道。〈〈静虚村记》中,贾平凹打破了中国当代散文感知客观世界的方式及其语言的表述方式的藩篱。长期以来,当代散文习惯于一种观念与物态简单对应的图式,忽视了作家内在情感的自由抒写,语言的表达方式往往是从客观到主观。
贾平凹在《静虚村记》中表现自我,表现瞬间的思想、缕缕的情绪与深层精神世界的潜意识,因而,他的语言往往是从主观到客观。文章中由此生发出众多聚焦点:一会儿,他写村舍的“质朴”“典雅”;一会儿,他写村人的,“厚诚”;一会儿,他写村中姑娘的“桃花水色”;一会儿,他写村里“三搂粗的槐树”;一会儿,他又写“井水”如何“甜”“味长”。
一切客体,伴随着作者的那种淡泊中和的思绪从内心深处流出,奇异的生命感觉,催发着他全身的审美感官和每一个细胞,他感知景时,他已赋予了它们特定的意绪色彩与感觉色彩。这种独特的内心体验,使贾平凹散文的语言具有一种感觉的直观性和即时性,而且具有表情达意的立体感和穿透力。
四、理性超越
贾平凹的创作对理性有着明显的超越。贾平凹主张作家要重直觉感悟。他认为直觉可使人感悟到事物的本来面目,而理性却能割裂事物,歪曲事物,在认识主体与客体之间设置一道障碍。于是,人欲望着要认识世界,世界反与人陌生了。他在散文《三目石》中,深深地表现了对古代的直觉认知方式的怀恋:“古时候天池混沌,生命的诞生都是三只眼的,所以古人的认识都是直感的,质朴而准确,所以那时没理性,有神话,不存在潜层意识的词。
现在的生命都是两只眼,一只眼隐退为意识潜下来,一切都不质朴了。”因而,他主张作家应以一种“平常心”进行创作。“平常心”即非理念系缚之心,它原出自禅家之口,具体到文学创作上,则是指作家的“一种不经意的,疏庸的,似乎无为的状态”,[3]概而言之,就是解脱理性的束缚,自然而然。
直觉体验使贾平凹的艺术世界表现出一种和谐。贾平凹笔下的意象世界是极其丰富且充满活力的。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人间冥界,善恶美丑皆入于内,共同汇成了他的艺术世界,和谐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走进贾平凹的散文天地,我们似乎踏进了一片原始森林,风景绚烂,色彩缤纷,有一种野性的神秘和古朴的韵味,其中的山水花草,无不涂抹着一种古老而神奇的色彩。
读他的散文,常常会被一种不可捉摸的谜性情绪所困绕,无法明确而清醒地把握其主题和内容。他作品中所描写的对象——人、事、景都达到了情绪化的程度,呈现出强烈的主观感觉色彩,并形成一种风韵深藏在字里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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