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领域的一朵奇葩----梁衡散文赏析散文,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短小易学。当前,爱好散文,写散文的人很多。但是,要把散文写好,写精,殊为不易。若想达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就更难了。可是,有人却做到了。他,就是著名散文家梁衡。 我是前几年在一本杂志上第一次看到梁先生散文的。那篇文章名叫《把栏杆拍遍》,是写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读之,如饮甘露,回肠荡气,脑中辛弃疾的形象久久挥之不去。之后,又先后读过他的《觅渡,觅渡,渡何处》、《读韩愈》、《读柳永》、《晋祠》、《夏感》等文。读他的文章,有一种快感,一气呵成,欲罢不能,甚至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什么叫艺术魅力?我想大约不过如此吧。作者先后有四篇散文入选中学教材,是在世作家中入选数量最多的。学校教材牵涉到对青少年的思想导向与教学规范,是百年大计,对选材的要求极其严格,有时甚至近乎苛刻。许多作家很有名望,但终其一生也没有一篇文章能够入选。 梁衡的散文为什么能产生如此神奇的力量呢? 我想,重要的是他文章所达到的思想深度。梁衡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知识分子,也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在他的文字里,常常流露出一种博大的人文主义情怀,饱含着对祖国与人民的热爱。他笔下的人物多是一些忧国忧民且命途多舛的仁人志士,他热情地呕歌他们,从他们身上发掘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感人肺腑,催人奋进。著名学者季羡林说道:“梁衡是一个肯动脑,很刻苦,又满怀忧国之情的人。他到我这里来聊天,无论谈历史,谈现实,最后都离不开对国家、民族的忧心。难得他总能将这一种政治抱负,化作美好的文学意境。在世的散文家中,能追求肯追求这样一种境界的人,除梁衡之外,尚无第二人。”对梁衡而言,这是很高的评价。 作者对韩愈非常推崇。在《读韩愈》一文中,谈到韩愈被贬到偏远的潮州当地方官时,没有因个人身处逆境而沉沦。在短短的八个月任职时间内,为当地办了四件兴利除弊的好事,深受百姓爱戴,其事迹流传至今。为此,当地修了一座韩公祠来纪念他,并将一座山更名为韩山,将一条江改名为韩江,使其流芳百世。写韩愈的文章不少,但作者善于发掘,写出新意。就同是处于逆境而言,他将韩愈同屈原、李白进行比较。谈到,“就凭这一点来说,韩愈要比屈原、李白要多一层高明,没有只停留在蜀道叹难、江畔沉吟上”。“一个人不管你有多大的委屈,历史绝不会陪你哭泣,而它只认你的贡献。”进而指出,在韩愈上任之前,面对这些弊端,一任又一任的地方官都做了什么呢?回望历史,面对现实,作者的发问,令人深思,使人警醒!同时,使我们对韩愈的崇高境界不禁肃然起敬。 在《把栏杆拍遍》一文中,作者以深情的笔触写道,主人公“本来是以身许国,准备血洒大漠,马革裹尸的,但是南渡后他被迫脱离战场,再无用武之地。像屈原那样仰问苍天,像共工那样怒撞不周山,他临江水,望长安,登危楼,拍栏杆,只能热泪横流。” 他的词“不是用墨来写,而是蘸着血和泪涂抹而成的。我们今天读其词,总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爱国臣子,一遍遍地哭诉,一次次地表白。总忘不了他那在夕阳中扶栏远眺,望眼欲穿的形象。” 在作者通过对主人公心理与动作的传神刻画与饱含感情一往情深地咏叹中,我们眼前分明看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爱国者形象,呼之欲出。同时,也感受到作者那颗炽烈的心与主人公是相通的。在此,作者、读者与主人公发生了共鸣。一股对辛弃疾这位悲情英雄高度崇敬的情感油然而生,在胸中彭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作品的感染力就这样产生了。一位江西铅山县辛弃疾故居的读者,在读了《把栏杆拍遍》之后,兴奋不已,发自内心地说道:梁衡把辛弃疾写活了,写神了!时间、空间上的辛弃疾找到了知己。若辛公的在天之灵有知,当可得到慰藉。 作者写人物,善于洞悉其内心世界并多角度审视。在《觅渡,觅渡,渡何处》一文中,作者对瞿秋白临刑前写的《多余的话》重新解读,“当我们只看他的事业,看他从容赴死时,他是一座平原的高山,令人崇敬;当我们再看他对自己的解剖时,他更是一座下临深谷的高峰,风鸣林吼,奇绝险峻。”作者设想,“如果秋白是一个如李逵似的人物,大喊一声:你朝爷爷砍吧,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许人们早已把他忘掉。”只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藐小,实在愧对党的领袖这个称号,于是用解剖刀,将自己的灵魂仔仔细细地剖析了一遍。” “他觉得探索比到达更可贵。”作者感慨,“如果他一开始就不闹什么革命,只要随便拔下身上的一根汗毛,悉心培植,他也会成为著名的作家、翻译家、金石家、书法家或者名医。” “一个人无才也就罢了,或者有一分才干成了一件事也罢了。最可惜的是他有十分才只干成了一件事,甚而一件也没有干成,这才叫后人惋惜。”在作者的笔下,一个伟岸的襟怀坦白的瞿秋白形象矗立在读者面前,人们不禁为其喟然叹息。瞿秋白的女儿在看了《觅渡,觅渡,渡何处》之后,感叹作者是最为了解他父亲内心世界的人,其文章所达到的境界甚至超过了他父亲的传记。 梁衡的散文在具有深刻思想性的同时,还颇具艺术性,二者达到了高度的统一。他对文章语言的锤炼是下功夫的。按照他自己的话讲,他属于“苦吟派”。他著文要求自己“语不惊人死不休,文无新意不出手。”在文章中,使用多种修辞手法,反复锤炼词句来增强表达效果。 有许多使人过目难忘的佳句。 《夏感》中有这样一段对农作物的描述,“你看,麦子刚刚割过,田间那挑着七八片绿叶的棉苗、那朝天举着喇叭筒的高粱、玉米,那在地上匍匐前进的瓜秧,无不迸发出旺盛的活力。”这里使用拟人、比喻的修辞手法,一个“挑”,一个“举”,一个“匍匐前进”,将几种农作物的形态写得形象逼真。 在《晋祠》里,“春日黄花满山,径幽香远;秋来草木萧疏,天高水清。”使用对仗手法,形象鲜明,言简意赅。 《把栏杆拍遍》中形容辛弃疾,“他只有一块心病:金瓯缺,月未圆,山河碎,心不安。”使用排比,且讲究平仄。读起来,音节响亮,朗朗上口。 除了使用多种修辞手法,他还善于联想,想象,使文章生动,传神。《读韩愈》中这样描写主人公前往谪居地,“长安大殿上的雕梁玉砌在如钩晓月下静静地等待,秦岭驿道上的风雪,南海丛林中的雾瘴在悄悄地徘徊,历史终于等来了一个衰朽的书生,他长须弓背双手托着一封奏折,一步一颤地走上大殿,然后又单人瘦马,形影相吊地走向海边天涯。” 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加之形象地描绘,使读者仿佛看到了当年韩愈在路上孤寂的身影。 梁衡的创作态度十分严谨,宁缺毋滥。通常一年才写一篇文章。他写《觅渡,觅渡,渡何处》前后用了6年,创作《大无大有周恩来》甚至用了20年。这使我想起了一句话,“呕心沥血,方出精品。”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到头来还是个未成品。正是由于这种严谨的创作态度,才使得作者的作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得以长久流传。在浮躁气氛漫延的今天,梁衡的这种创作态度无疑是值得我们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