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是早上十点多,公文写作教员上完最后一课,本科期间的课程就算结束了。教员是何时走的我不知道,身边的同学还在教室的有几个我亦不知,我正沉浸在《黑骏马》的感动之中,整整一个早上。
这部中篇是那样的美,不只是美,还有悲,巨大的悲。
两小无猜的爱情成长起来的悲剧,时光流逝仍不能藏匿的真挚爱情,美好的爱只能再回首,当面对现实之时,你看到的多是伤口,对方的,自己的,还有爱情的。
我无法用更多的语言去表达我内心的感受,我摘出文章中的一些句子,等将来我回首之时,看着这些点点滴滴,这些带给我内心的巨大感动,我想我会为我青年时期曾经看过的这么好、这么美、这么让人心灵充实的作品而庆幸和感动。
“经历不能替代,人人都在生活……”“大雁们在忙着安顿一个温暖的窠,它们是不会理睬自然界中那些思虑重重的人的。”“盛夏的草地湿乎乎的,露水珠儿在草尖上沾挂着,闪着一层迷蒙晶莹的微光。”
“就像我们已经成人立业,步入坚实的中年,结束了那充满激动和幻想的青春年华一样。”“哦,在这块对我来说是那么熟识、那么亲切的草原上,掩埋着我童年的幸福和青春的快乐,也掩埋着我和索米娅的美好的爱情……”
“我曾经那样愤慨和暴躁地离她而去,因为我认为自己要循着一条纯洁的理想之路走向明天。像许多年轻的朋友一样,我们总是在举手之间便轻易地割舍了历史,选择了新途。我们总是在现实的痛击之下身心交瘁之际,才顾上抱恨前科。我们总是在永远失去以后,才想起去珍惜往日曾挥霍和厌倦的一切,包括故乡、包括友谊、也包括自己的过去。”
“白音宝力格,你得到了什么呢?是事业的建树,还是人生的真谛?在喧嚣的气浪中拥挤;刻板枯燥的公文;无休无止的会议;数不清的人与人之间的摩擦;一步步逼人就范的关系门路。”“水一样清凉的风扑入心里。”“宁静的夜激动了……”“夜,延伸着它黑色的温暖怀抱,默默地、同情地跟随着我,仿佛它洞悉我无法倾诉的委屈。”
“我仍然认为,我是个幸福的人。因为我毕竟那样的生活过。因为生活毕竟给过我一个那样难忘的开始。我将永远回忆那绚美难再的朝霞和那颤动着从大地尽头一跃而出的太阳。我觉得那天的太阳也曾显示过最纯洁、最优美的人间的感情。”“能做个内心丰富的人、明晓爱憎因由的人,毕竟还是人生之幸。”
“哦,如果我们能早些懂得人生的真谛;如果我们能读一本书,可以从中知晓一切哲理而避开那些必须步步实践的泥泞的逆旅和必须口口亲尝的酸涩苦果,也许我们会及时地抓住幸福,而不致和它失之交臂。”
“哦,别了,我的草原上的百灵鸟儿。我的披着红霞的、眸子黑黑的姑娘,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你……”“我不能够……索米娅,你是多么美好呵。”
小说最后一段:
“当我的长调和全部音乐那久久不散的余音终于悄然逝尽的一霎间,我滚鞍下马,猛地把身体扑进青春的茂密草丛之中。我悄悄地亲吻着这苦涩的草地,亲吻着这篇留下了我和索米娅的斑斑足迹和炽热爱情,这出现过我永志不忘的美丽红霞和伸展着我的亲人们生路的大草原。我悄悄地哭了。青绿的草茎和嫩叶上,沾挂着我饱含丰富的、告别昔日的泪珠。我想把已成过去的一切都倾洒于此。然后怀着一颗更丰富、更湿润的心去迎接明天,就像古歌中那个骑着黑骏马的牧人一样。”
小说的篇章结构就是按照《黑骏马》的歌词来组合的,每个部分的开头,都有两句歌词:
漂亮善跑的——我的黑骏马哟
拴在那门外——那榆木的车上
善良好心的——我的妹妹哟
嫁到了山外——那遥远的地方
走过了一口——叫做“哈莱”的井呵
那井台上没有——水桶和水槽
路过了两家——当作“艾勒”的帐篷:
那人家里没有——我思念的妹妹
向一个放羊的人打听音讯
他说,听说她运羊粪去了
朝一个牧牛的人询问消息
他说,听说她拾牛粪去了
我举目眺望那茫茫的四野呵
那长满艾可的山梁上有她的影子
黑骏马昂首飞奔哟,跑上那山梁
那熟识的绰约身影哟,却不是她
聆听《黑骏马》这首歌:虽然原地仍停留着你们曾经的幸福,但幸福不会在原地等你,当你幡然醒悟,百般寻找时,看到的“熟识的绰约身影”,“却不是她”,那幸福只能停留在你们各自的、共同的心底,成为一个现实的爱情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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