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去江南。
曾想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放自己的年华,于是,便在某天梦到了江南。
梦里的江南,有着入骨的秀雅恬静。青石板,灰墙瓦,红木门,院落里的细长藤蔓爬呀爬,爬到墙外在不经意间换的你惊鸿一瞥。好脾气的老人家半靠在摇椅上给孩子们说着故事,说到了精彩处却戛然而止,把一丙助扇摇得高深莫测,任凭孩子们千求万求,就是不肯再说一句。等到听够了孩子们的好听话,吊尽了孩子们的胃口,这才悠悠的呷一口茶,把剩下的故事细细的说完。河堤岸一排排杨柳生的婀娜,枝叶随着风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女人家边洗衣服边说着家常,等到远处渔翁唱着渔歌带着收获欢喜归来,叽叽喳喳地道个别赶忙抱着衣服往自家奔去。不一会儿就升起了缕缕炊烟,映着天边那抹斜阳,一副泼墨山水画跃然于暮色之上。这大千世界纵有无限丹青手,又有几个能勾勒出这般意境。
远方的客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寻了一处篱墙小院,打点好一切,转身就成了本乡人。院子虽小,却装得下人间万种风情。石头椅,藤树架,一树似雪梨花。若是兴起,也可挽得易安,邀来陶潜,共品一壶雨后新采的茶。每日清晨,细细地打理好院中花草,轻轻锁住这一室的恬静,开始了一天的奔波劳碌。到了将暮未暮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锁,回到小院,我又是那个品茶读书的悠闲过客,端的是东篱把酒,江舟赏月。
多美的梦啊!可惜,这仅是个梦。来自北方的远方客再怎么转身,也只能是个远方客,一个秀润小城容不下的远方客。南国太文弱,承载不起北城的粗犷。
喜欢一样东西并珍而重之,是好事。可当你喜欢到将一样东西融进了骨子里,却又注定无法圆满,这叫造孽,曾想,江南便是我造下的孽吧,怕是走不出去了。直到那个微雨的夜,我梦到了西藏。
那是一片与江南完全不同的圣地。绵延的雪山庄严地屹立在天边,终年不化的积雪昭示着这片土地的纯净和圣洁。明净温暖的阳光播撒在拉萨的街头,眷顾着她那虔诚的信徒。善良质朴的人们用幽远绵长的歌声诉说着,祝福着,祈求着。歌声随风飞上云霄,那五色的经幡的微微晃动,是否是佛听到了他的子民娜虔诚的祈愿。
西藏,一个庄严而神秘,纯净而圣洁的天堂,多少人死后魂梦归依的地方。
那一夜,我梦到我回到了西藏。像是几世前我曾离开,经过坎坷的追寻现世终于归来。在这里,没有什么南国与北城,没有什么温柔与粗犷,没有界限分明的排斥感,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的迎接你,拥抱你,给你宿命般的归属感。我的掌心曾细细的抚摸过玛尼堆上的每一块石子,我的身体曾紧紧拥抱着朝圣路上的每一寸土地,我的灵魂曾栖息于格桑花中温暖着每一位悟道的行者。霎一时,我是苦寻几世终于归来的追梦者;霎一时,我是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上的信徒;霎一时,我是经殿中中日诵经转经的僧侣。最后,我成了佛祖莲花座下的一盏长明灯,宁静淡然,不言不语。
我自僧侣的六字真言中悠悠转醒,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只是场梦。
梦真的醒了吗?或者我该问,我做梦了吗?
来自天坛的圣水趁夜悄悄潜入寻常人家,滴答,滴答,滋养了枝头叶,安稳了地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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