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文网 http://www.bwyyzx.cn
当前位置首页 > 美文欣赏> 正文

散文:捡鸡蛋杂忆

2024-10-07 19:48:06 暂无评论 265 美文欣赏 散文   鸡蛋   鸡散文

太阳还没露面,王家庄最东面的庭院里早清好嗓子的公鸡就蹦上草垛了。高空中挂着的启明星刚显出点儿颓势,它就迫不及待地扬着脖子打起鸣来。

它一起头儿,整个王家庄里的公鸡就乱作一团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就像锐利的鸡爪子一样挠破了母亲的梦境,在一片不真切的啼鸣声中,母亲也就在迷迷糊糊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那会儿,公鸡叫不醒喜欢赖床的我;即使偶尔醒了,隔着窗棂子望见外面一团漆黑,我也就继续吧唧着嘴翻个身儿重新入梦了。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刚刚腾起母鸡那嘶哑的“咯哒”声,它们围着院墙根儿一圈圈地转着,好似要把自己的功绩说给王家庄所有的“姐妹们”知道。

我早就央过母亲,家里母鸡新下的鸡蛋一定都要交给我捡—— 这不,母鸡一吵,母亲就系着围裙急促地朝我的房间小跑过来了。

翻身下床,脸懒得洗,牙顾不得刷,我就兴冲冲地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跑向家里的鸡窝了。

我们家院子里有一个柴火垛、一个麦秸垛,母鸡们也便有了两个家。

记得,起先它们还是挤在柴火垛里,后来可能是嫌弃横生的树枝有些硌屁股,它们就成群搬到软蓬蓬的麦秸垛里去了。

虽说在麦秸垛里住习惯了,可母鸡们下蛋的地方却好像没个准头,有时在这边有时在那边,甚至有时候还偷溜到门口的棒子秸里去。

农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不喜欢捡鸡蛋的 ——捡鸡蛋和捉迷藏的感觉很像,母鸡趁着夜色将鸡蛋费尽心机地藏在暗处,天一亮,它“咯哒”着喊几声倒计时,家家户户就拎着篮子开始寻了。

我寻鸡蛋时不喜欢挎篮子,碍事!按着昨天的足迹,我先往柴火垛那边跑,踩着咔吧作响的枯枝,我伸长脖子往里瞧——柴火垛里的鸡蛋最好找,黑色枯枝堆里躺着的鸡蛋就像夜空中的那颗明晃晃的启明星,一眼就能瞅见。

可若是鸡蛋被藏进了麦秸垛里,这就需要费点儿工夫了。枯黄的麦秸和淡褐色的蛋壳颜色颇为相近,再加上母鸡还在上面掩了一层麦秸,这就又增了不少难度。

除此之外,麦秸堆积的草垛极容易打洞,原先还只能容下两三只鸡的洞穴被它们日夜不停地往里啄出更大的空间来——如果放任不管,一两年它们就能把麦秸垛给掏空。

把蛋下在这样的洞穴里是顶保险的,雨水渗不进,阳光照不进,热气也跑不出来——正是母鸡们下蛋孵蛋的绝佳“产房”。

我俯身将头探进去,里面乌漆墨黑一片,除了能嗅到一团腥臊的鸡屎味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敢以身犯险,推开矿灯,母鸡们的闺房就立马一览无余地显现在我的眼前了。

母鸡也是一位母亲,可它们显然没有我的母亲勤快。 你看,它的房子都落满一地散乱的鸡毛了,也不知清扫一下。

这还不算,鸡毛旁边还时常能看到一摊摊或黄或白的鸡屎,这样的房子住着和茅房没什么两样。

虽说心里嫌弃母鸡的邋遢,可我的手却没停下来。矿灯再往里照,我的身子也顺势往里钻,右手在麦秸里小心翼翼地游走着、拍打着,突然碰到圆滚滚的物件儿,心头一喜,那准是鸡蛋了!

刚脱离鸡屁股的蛋还沾着余温,摸起来暖烘烘的,细细把玩一番,有时还能在上面看到几丝血迹或者几块干硬的污粪——农家人谁也不会嫌弃这些脏东西,生孩子时再俊的女人都禁不住拉屎放屁,母鸡遭了一晚上的罪,出点儿血崩点儿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我把鸡蛋小心地收进口袋里,再继续俯身去摸,一只母鸡一晚能下一颗蛋,家里共有五只母鸡,按说应该有五颗鸡蛋。可寻来寻去,我只找到了四颗。

我把有个别母鸡偷懒的事儿讲给了母亲听,母亲边轻轻将鸡蛋收进篮子里边笑吟吟地说, “哪能天天下蛋啊,歇上一天也是正常的。”

脚边撅着腚啄食的母鸡“咕咕”叫了两声,好似在附和家里的女主人一般。我悻悻地朝它们努努嘴,就去羊棚子里给羊添草去了。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了,王家庄里的百姓也就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了。有事的自去忙事了,没事的就踱着步子朝可以聊得上来话的邻居家串门去了。

我们家的院子里时常能聚起不少人,农村里的新鲜事不多,大伙儿聊来聊去也就那些话题。

为了活泛气氛,没羞没臊的老男人们经常开一些黄腔——这腔开得不算露骨,往往都是拐着弯儿的,就像藏在暗处的鸡蛋一样,你得往深处里想才能咂摸出其间的味道。

王家庄里的牲口和家禽不像人,它们没听说过什么圣贤教诲,自然也就没什么礼教。它们经常会当着人的面儿行周公之礼。

你看——不管有没有人,黑驴就叫嚷着要爬谁家的母驴,两条狗也在光天化日之下黏在了一起,更别致的就是公鸡给母鸡踩背了。

我打小就知道有些鸡蛋是孵不出小鸡来的,要想孵出来小鸡,母鸡就得被公鸡踩几脚。

公鸡一跃跳到母鸡厚实的背上,母鸡呆头呆脑地愣在原地,任由公鸡在上面拼了命地啄它的鸡冠和羽毛。

“母鸡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公鸡倒欢腾得很!” 这是三大爷丢出来的话头儿。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却好似一颗石子抛进池塘里,惊起了一片蛙叫似的笑声。

笑声一起,原先还闷声不响的母鸡就狂躁起来,它摇头晃脑地将公鸡从背上赶下来,新娘子害羞似的躲进麦秸垛里去了。

第二天清早,麦秸垛里多出来一个鸡蛋。这是哪只母鸡多下的,我不知道。

可那天一向不怎么爱管闲事的公鸡却发了疯似的阻挠前去捡鸡蛋的我——现在想想,我的大腿还隐隐作痛呢!

——end——

推荐阅读

那年,我们家曾有一头小青驴

童年时,我曾养过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