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母亲》原文
吃过晚饭，我对母亲说：“要洗碗的，我来洗吧。”
“你写东西去吧，菜很少，什么的容易洗。”
“可是不洗碗的话，你过一会儿还要再洗一次，洗两次岂不是比洗一次多吗？”
“你写你的东西罢，这些都是家务事，教给你的妇女都能做的。”
“我知道，但是洗两次碗我是不乐意的。”
“这不妨事。”
我就写了起来。
我写一半多时，忽然转眼一看——母亲正跪在灶台前洗碗。
我忙停了笔。
“不要洗了，我洗吧。”
“想起来昨天没洗。”
母亲脸色红得象樱桃。
吃完晚饭，我合上窗户的纸，披上大衣，忽然回身对母亲说：“母亲！我要去瞧瞧我小时候住过的那间屋子。”
“在哪儿呢？”母亲惊讶地问。
“就在这附近。”我半真半假地答道。
“要多久回来？”母亲的声音有点儿不自然。
“不久。”
我慢慢出了门，走到洋楼前。
回首看看，大门合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便看到上篷的汽车，高速地开过马路，声音渐远。第二辆，第三辆。我便到马路边，等着坐车。
我忽然听到一阵憋着的哭声。低微而湿润，那哭声象柳叶上的露气，丝丝吹人。便是哭这样出情的时候，人外应该有一股震动，有一种熏化。儿子笑人，连夜也睡不好觉，儿子哭人，一切都能感应得到。我假装是不知道的样子，假装什么也听不见。走近汽车，我便回过头望一眼——。
母亲一个人站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明月高挂，像是客人的来访。
接着有两位壮丽的怀抱抱住了母亲，那是新的客人，是母亲没遇见过的。儿子坐在后座上，连一回头机会都没有，像是不甘心。我心里忽然很悔恨，很后悔。
车上的门嗒一声关好了，车轮正嘟嘟地吹着气，路灯渐渐变小，变得均匀。
我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汽车。
摆划离去的副手，探出头来，声音有点儿不自然地笑笑说道：“回家去吧！别怕，他会永远回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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