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俄罗斯的伟大的心魂,百年前在大地上发着光焰的,对于我的一代,曾经是照耀我们青春时代的最精纯的光彩。在十九世纪终了时阴霾重重的黄昏, 它是一颗抚慰人间的巨星,它的目光足以吸引并慰抚我们青年的心魂。在法兰西,多少人认为托尔斯泰不止是一个受人爱戴的艺术家,而是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 在全部欧罗巴艺术中惟一的真正的友人。
既然我亦是其中的一员,我愿对于这神圣的回忆,表示我的感激与敬爱 。
(2)
贝多芬和歌德一起散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公贵族。他们远远看见时,歌德就挣脱了贝多芬的手臂,站在大路的一旁,深深地弯着腰,把帽子拿在手里,等候着皇室成员的经过。
而贝多芬却独自向歌德说着他想说的话,看到歌德那个样子,贝多芬按了按帽子,扣上外衣的纽扣,背着手径直朝最密的人丛中撞去。亲王与近臣密密层层的,太子鲁道夫向贝多芬脱帽致敬,皇后向他打招呼。那些大臣们也都认识他。贝多芬故意看着这群人马在歌德面前经过,事后,贝多芬还毫不客气地把歌德教训了一番。
这让当时任魏玛大公枢密参赞的歌德永远不能原谅他,而贝多芬却不以为然。
(3)
贝多芬、弥盖郎基罗、托尔斯泰,他们都是天才人物,但他们更是英雄——他们或由于疾病的折磨,或由于悲惨地的遭遇、或由于内心的惶惑矛盾,或三者交加于一身,这种深重的苦恼,几乎窒息了他们的呼吸,毁灭了他们的理智,但是他们凭着对人类的爱,对人类的信心,他们坚持着艰苦的里程,贝多芬用痛苦换来欢乐化成了不朽的音乐,弥盖郎基罗用他的生命的鲜血雕塑了后人须仰视才见的巨作,托尔斯泰相信“当一切人都实现了幸福的时候,尘世才有幸福的存在。
”
(4)
我懂得认识托尔斯泰底日子,在我的精神上将永不会磨灭。这是1886年,在幽密中胚胎萌蘖了若干年之后,俄罗斯艺术底美妙的花朵突然于法兰西土地上出现了。托尔斯泰与杜思退益夫斯基底译本在一切书店中同时发刊,而且是争先恐后般的速度与狂热。
1885至1887年间,在巴黎印行了《战争与和平》《安娜小传》《童年与少年》《波里哥加》《伊凡·伊列区之死》,高加索短篇小说和通俗短篇小说。在几个月中,几星期中,我们眼前发见了含有整个的伟大的人生底作品,反映着一个民族,一个簇新的世界底作品。
(5)
我们的著名批评家曾有一种论见,说托尔斯泰思想中的精华都是汲取于我们温暖的浪漫派作家:乔治·桑,维克多·嚣俄。不必说乔治·桑对于托尔斯泰的影响说之不伦,托尔斯泰是决不能忍受乔治·桑底思想的,也不必否认卢梭与斯当达(Stendhal)对于托尔斯泰的实在的影响,总之不把他的伟大与魅力认为是由于他的思想而加以怀疑,是不应当的,艺术所赖以活跃的思想圈子是最狭隘的。
他的力强并不在于思想本身,而是在于他所给予思想的表情,在于个人的调子,在于鼠疫家底特征,在于他的生命底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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