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评林清玄散文 醉后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理智只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感情才是人生的全部。 生命中的很多事,你错过一小时,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 翻开林清玄散文书,我便看见了这几句话,它们背后的扉页上是一片白桦林,纷繁的飞絮,似乎编织着一个个凄迷而又隐讳的故事,映射着文字间跃然浮动的暗象。 这又是个满怀愁苦的作家吧,我思付道,在我所读过的台湾作家的作品中,很少有人会以一种轻快自如的笔调来吐露心迹的,余光中的《乡愁》,虽写得婉约真挚,却也有过“乡愁是一个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的诗句,令人感伤之余,又多了几分世事无常的凄楚;席慕容的文字,的确也有清丽脱俗的篇章,但在不经意间,她还是会流露出种种对往昔的伤逝之情,她用的是一颗“初心”,圆润光滑,细腻隽永,却似乎着重于感情的抒发,而忘却了凝重的质感;陈冠学以一名当代的梭罗自喻,在他悠闲自如、从容舒缓的淡墨画面之外,却是一种行将消失的紧迫感;李敖呢,一柄锋刃的剑,充满了剑气的张弛与挥洒,直刺向世间一切的丑陋,羁熬,迅猛。而林清玄则是一派佛家风范,清清玄玄,不悲不嗔,在博大精深、烟波浩渺的佛教艺术和佛教哲学的海洋里潜泳泅渡,将之化为气息,化为血脉,是内容和形式,灵魂和肉体,历史和现实,瞬间和永远的结合体。 在当代中国的散文文坛上,林清玄是以其艺术个性著称的佼佼者之一。他擅长将眼前的与记忆中的景物,现实的场景与历史的事件、文物,用散文的笔法和诗的境界,流转万里而又隐讳婉转,一一收入艺术的品位和冥想之中,熔铸在抒情的流动的气清神定的凝注里。读他的文章,最能感受到的是那东方的审美智慧和佛家的哲学情怀。他同样关注卑微的小人物形象,农民、士兵、小商贩、小职员,甚至有一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被侮辱的被损害的”人,但与鲁迅等作家不同的是,他并不着意去刻画和批判左右他们命运的社会力量,比如说鲁迅的《孔乙己》;也不是为了从小人物身上发掘一些悲喜剧的成分,比如老舍的《茶馆》,他也没有一味地强调人性自身的坚韧和价值,你也许会奇怪地问:他的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我自己来说,我最喜欢的是那种气氛,一种柔弱生刚强、宁静而致远的人世间的一脉温情和心香,用苏东坡的一句话来说,便是“来往烟波非定居,生涯蓑笠外无余,一蓑烟雨任生平。” 林清玄的《月光下的喇叭手》便体现了他这一风格。故事的内容很简单,讲的是一个从大陆流落到台湾的穷苦艺人,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冬夜遇到了作者,他们两人同样怀着寂寞:“街很空旷,我自街口走去,他从望不见底的街头走来,。我们原也会像路人一般擦身而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条大街竟被他孤单凉墨的影子紧紧塞满,容不得我们擦身”,当“我”了解到他是一个用骊歌为死人送葬的喇叭手后,“他不觉仰天笑了:‘人到底免不了一死,喇叭一响,英雄豪杰都一样。’”老人谈起了他的生平,他故乡的大豆田和他的童年,说:“故乡真不是好东西,看过也发愁,没看过也发愁。”而“我”却说:“故乡是好东西,发愁不是好东西。”离别时,老人吹着喇叭,“我”唱着歌: 我们隔着迢遥的山河 去看望祖国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迹 我用我游子的乡愁 你对我说 古老的中国没有乡愁 乡愁是给没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国也没有乡愁 乡愁是给不回家的人 林清玄把所有人世间的苦难和现代文明社会中人性的失落,统统看成是一种无常和苦谛,而对付无常最有效的办法,自然不是尽情的发泄那一份无力和无奈,而是向内转,和一颗植物一样,回复并内敛为一颗种子,追述到种子发芽的瞬间,最具有张力,引而不发。他总是会把诸如乡愁一般的感情,融入像月光一样气清神定的温情中,换句话说,他有一套将激情醇化和晶体化的本领,能将如火如荼的激情化为透明的洁白的瀑布那样,带给人欲罢还休,虚实生辉的感觉,如沐浴在一片梵乐、馨香之中,从而置于一个“返朴归真”、“空故了群动”的意境里。 林清玄的文章自始自终有一个独创性,但又非偏激和极端。比方说,他把台湾社会转型以后,人性的普遍失落造成的精神危机,形容为《洗碗水社会》,他说:“洗碗水社会就是温吞水社会,一天天的在浑浊。洗碗水社会最可怕的是,不管你是多么清澄的水,……一流下去马上就脏了。”这段文字中有一个清晰的辩证联结――先是社会的萎靡,再是风气的倒退,接着便是人性的堕落,且丝毫没有环转的余地,台湾残酷的现实也就暴露无遗。 如果只看到林清玄婉约、清雅、独创的文风,而没有看到他本身性格对文字的影响,是不全面的。也许和余秋雨有异曲同工之妙,林的文章,有许多也是文化的体现。他熔铸了丰厚的东方美学和佛家宗教情怀,他将现代人生中的无助感,挫折感,空漠感细细道来,充满着现实感,这与他皈依佛教的悟性和入世的人生观是分不开的。他写过众多的篇章,如《木鱼馄饨》、《光之四书》、《佛鼓》、《黄昏菩提》,以及集禅机和生命体悟为一体的《金色印象》。尤其是《金色印象》一文,他将许多具有文化底蕴的事物收录于间,这里有一段:“我想,所有的果实都是美的,如果说果树是生命,果实就是树的心,随便怎么摆,都是美的,如果一个人有果实,也是一样的。” 看来,将自己的文笔定位于气清神定的氛围中,即便没有那么明显的悲愁,也是一份难得的洒脱,谁又能说“一蓑烟雨任生平”不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呢?
清净之莲 偶尔在人行道上散步,忽然看到从街道延伸出去,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一轮夕阳正挂在街的尽头,这时我会想,如此美丽的夕阳实在是预示了一天即将落幕。 偶尔在某一条路上,见到木棉花叶落尽的枯枝,深褐色的孤独地站边,有一种萧索的姿势,这时我会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丽木棉花的开放能有几回呢? 偶尔在路旁的咖啡座,看绿灯亮起,一位衣着素朴的老妇,牵着衣饰绚如春花的小孙女,匆匆地横过马路,这时我会想,那年老的老妇曾经也是花一般美丽的少女,而那少女则有一天会成为牵着孙女的老妇。 偶尔在路上的行人陆桥站住,俯视着在陆桥下川流不息,往四面八方奔串的车流,却感觉到那样的奔驰仿佛是一个静止的画面,这时我会想,到底哪里是起点?而何处者终站呢? 偶尔回到家里,打开水龙头要洗手,看到喷涌而出的清水,急促的流淌,突然使我站在那里,有了深深的颤动,这时我想着:水龙头流出来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时间、心情,或者是一种思绪。 偶尔在乡间小道上,发现了一株被人遗忘的蝴蝶花,形状像极了凤凰花,却比凤凰花更典雅,我倾身闻着花香的时候,一朵蝴蝶花突然飘落下来,让我大吃一惊,这时我会想,这花是蝴蝶的幻影,或者蝴蝶是花的前身呢? 偶尔在静寂的夜里,听到邻人饲养的猫在屋顶上为情欲追逐,互相惨烈地嘶叫,让人的汗毛都为之竖立,这时我会想,动物的情欲是如此的粗糙,但如果我们站在比较细腻的高点来回观人类,人不也是那样粗糙的动物吗? 偶尔在山中的小池塘里,见到一朵红色的睡莲,从泥沼的浅地中昂然抽出,开出了一句美丽的音符,仿佛无视于外围的污浊,这时我会想:呀!呀!究竟要怎么样的历练,我们才能像这一朵清净之莲呢?偶尔……偶尔我们也是和别人相同地生活着,可是我们让自己的心平静如无波之湖,我们就能以明朗清澈的心情来照见这个无边的复杂的世界,在一切的优美、败坏、清明、污浊之中都找到智慧。我们如果是有智慧的人,一切烦恼都会带来觉悟,而一切小事都能使我们感知它的意义与价值。 在人间寻求智慧也不是那样难的。最重要的是,使我们自己的柔软的心,柔软到我们看到一朵花中的一片花瓣落下,都使我们动容颤抖,如悉它的意义。 唯其柔软,我们才能敏感;唯其柔软,我们才能包容;唯其柔软,我们才能精致;也唯其柔软,我们才能超拔自我,在受伤的时候甚至能包容我们的伤口。 柔软心是大悲心的芽苗,柔软心也是菩提心的种子,柔软心是我们在俗世中生活,还能时时感知自我清明的泉源。 那最美的花瓣是柔软的,那最绿的草原是柔软的,那最广大的海是柔软的,那无边的天空是柔软的,那在天空自在飞翔的云,最是柔软! 我们心的柔软,可以比花瓣更美,比草更绿,比海洋更广,比天空更无边,比云还要自在,柔软是最有力量,也是最恒常的。 且让我们在卑湿污泥的人间,开出柔软清净的智慧之莲吧! 赏析: 林清玄的散文创作深受禅宗思想的影响,这类作品往往包含了深远的禅意,林清玄的散文独树一帜,自成风格,其散文可贵之处在于,他的写作能以积极的入世态度,关注现代人生存中面临的种种问题,并伴之以人文的关怀和思考.他的散文风格简朴、清新、智慧、幽远,能做到虚实生辉,空灵流动,具有诗性之美.。 基本介绍: 林清玄,1953年出生 ,笔名:秦情、林漓、林大悲、林晚啼、侠安、晴轩、远亭等。台湾高雄人,当代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学者。1953年生于中国台湾省高雄旗山。毕业于中国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曾任台湾《中国时报》海外版记者、《工商时报》经济记者、《时报杂志》主编等职。他是台湾作家中最高产的一位,也是获得各类文学奖最多的一位,也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作家之一。林清玄,1953年出生 ,笔名:秦情、林漓、林大悲、林晚啼、侠安、晴轩、远亭等。台湾高雄人,当代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学者。1953年生于中国台湾省高雄旗山。毕业于中国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曾任台湾《中国时报》海外版记者、《工商时报》经济记者、《时报杂志》主编等职。他是台湾作家中最高产的一位,也是获得各类文学奖最多的一位,也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作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