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韦山灵
公元1999年9月9日(农历),是一个黑色一天。当天旁晚,一个晴天霹雳突然传来—— 生我养我父亲不幸离世!那一刻,仿佛是风在哭、雨在泣,同悲伤;得到父亲去逝消息的那一刻我悲痛万分,泪如雨下,心在绞痛。我至亲至爱、慈祥和蔼、憨厚倔强、沉默寡言、勤劳朴实的父亲,就这样走完了他平凡而伟大、充满苦难与艰辛的人生!
因父亲病重,乡领导批准我回家服侍。回家后,我陪着父亲聊天,给他喂粥,喝药。我和我弟时儿扶他到火堂边,时儿扶他回床上趟着。我们就这样在火灶堂边,床边陪着他聊努力减轻他的病痛。9月9日(农历)早上突然得到办公室的通知说:市计生检查组要来检查,让我回去做迎检准备工作,虽然我的假期未满,但计生工作是那时期乡镇首要工作,是一票否决,不得不返回。我走父亲床边,看他在睡眠中还透露痛苦万状的神情和只剩一副骨架的身躯,我实在不忍心跟他说我要先回去,只是默默站着望着父亲,突然如刀绞,泪儿如断了的珠子洒落,最后我的抽泣声,惊醒了父亲,父亲睁开眼睛问:“我不是好好的嘛,你干啥哭了?”我说没什么,只是看你这样子泪水不听话,父亲听了反倒微笑着说:“傻孩子,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呢”。我无奈地跟父亲说回去的原因。父亲直接了当的说:“我没什么大事的,你尽快回去吧,公家的人(干部)回来久了会误公家的事(指公务),我这里有你弟弟们照顾没有事的,快回去,把公家的事办好了才回来吧!”。见父亲精神状况突然这么好,我就决定返回,叫三弟用摩托车送我回乡里。三弟在南宁工作,因父亲病重请假回来照顾。当时乡村路是没有辅过沙的那种黄泥路,坑坑洼洼上上下下S形的山道,三十多公里竟然差不多两小时才回到乡里。三弟一送我到乡里水不喝一口又赶回家看父亲。当天我在办公室整理材料到旁晚天要黑了,突然村里无绳电话打到乡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说找我,我一接,听得出是我三弟的声音,他只说:“大哥,爸爸走了”然后就挂电话了。这电话犹如睛天霹雳,父亲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离我们而去。早上的话别竟成了我与父亲的永别!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父亲只是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让我放心回来?直到手里的话筒脱手落到桌面上的响声才让我回过神来,怎么样也要赶回去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并处理好后事。立即跑出办公室去找车,当时在乡镇的交通工具也就是摩托车和自行车,摩托车都少人有,我的摩托车三弟已经拿回去,最后是跟乡人大主席借了摩托车,我急忙骑上,哪想到刚开出政府大院只听见咔嚓一声车不动了,下车一看是后轮轴断裂了。我面对苍天欲哭无泪了,因为我们那里的习俗是时辰到就送上山,我父亲就当晚就送上山了。就这样因为我没有再借到车未曾及时赶到老家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父亲沉默少语、说一个不二。跟他族间同龄兄弟在一起相聚时,父亲也只是个优秀的听众。在家也从来不对我们孩子指手划脚和唠叨,只要我们不触及他的底线,你爱怎么野就怎么野,怎么熊就怎么熊,跌个鼻青脸肿那是你的事,但痛了你是不能哭也不能撒娇偷懒,该你做的事情你必须做好。记得有一次,应该在读四年级吧,放晚学后,我跟小伙伴们在打陀螺,我们是分边对打,上寨PK下寨,两边都选出高手,打得难分难解,打到天黑了还赛不出高低、分不出雄雌,就借着月光继续博弈。正在忘乎所以时,我背上突然被抽了一鞭一阵辣痛,以为是被同伴的陀螺绳子不小心刷对,就大声骂那个野仔小心点得不,刷对人不痛吗,没等骂完又得了第二鞭,痛得跳跃起来,转身一看见父亲又举起鞭子第三鞭马上要光临,我赶紧撒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没见父亲跟上才停下,坐在田坎上歇息喘大气。这时才想起玩得起劲忘记煮夜饭的,这两鞭就是没有煮夜饭的奖励。
父亲像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在人民公社时期经常被生产队派出去外面修水库、公路、桥涵洞,一去就是一年半载,我很少见到他在家,那时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他年底回来,就见拿回几张大红奖状,是什么生产先进个人、生产标兵之类的,他就说:“我得奖状了,你们在学校得奖状了没有”。然后就把他得的奖状放在堂屋的神龛前高桌上。母亲就叫我用饭糊糊刷刷奖状背面贴在神龛边上跟我们的学习奖状排在一起。
父亲很“傻”,傻得不可思议。上世纪80年代初进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进行分田到户,那时我已经到乡上读初中了。周末回家,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我唠叨说:“你父亲真的很傻,真是不可思议,傻得让人无语、傻得以后日子怎么过”。母亲见她长子的我回来了,好像是大救星一样,向我发泄对老爸的不满,弄得我一头雾水都不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母亲情绪稍微平静些了,她才慢慢说出了个原尾。原来是分田时,我家分到的田全是离水渠比较远用水不方便的田块,母亲担心到犁耙的时候都要等别人家用够了水,才流水到自己家的田,又怕抢不到水而误了农时。更令人气愤的是分牛的时候,竟然分到一头大牯牛。这牛是生产队牛王全身乌黑油亮,干活雄纠纠。但就是不会下仔,人家分得母牛以后一年一个仔,我家这牛王只能一年比一年老去,所以我母亲不哭嘛。我也觉母亲有理就站在母亲一边同仇敌忾似的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很委屈说:“分田、分牛、分农俱晚晚开会近两个月了,怎么也分不下,就是家家都想要用水方便的好田,都想要会下仔的母牛,可是哪有那么多好田,也没有那么多母牛。眼看就要到开种的时节,田、牛还分不下户怎么办!哎......”,当时我还是听不懂。长大后我才明白了我父亲当时的“傻”。
父亲并不反对我辍学。小学毕业时,经过小考我杀出重围考上了乡里上初中了,当时的小考也很残酷,我那个班20几个同学只有我一个考上初中。学校离家有30多公里,当时没有通公路,全靠两条腿爬山涉水7—8个小时才到学校,走都很吃力更没办法背挑行旅了,所以所吃的米都需要父亲送,父亲每次就肩挑着5—60斤米送去给我,送一次就要两天时间,第一天送到歇一晚第二天再得返回,可想他有多苦多累,可他没有怨言,估计我米要吃完了,他又挑来,坚决不让我断粮挨饿。我在学校生活也很艰苦,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读书,家里也只能保证我有饭吃,不但没有零花钱,蒸饭费、菜票都没有钱出,都是放学后自己在田坎下或屋檐下架锅造饭,然后就干呑着无菜送的米饭。这样的状况真的无法忍受,加上又进入了叛逆期,感觉到很无望,于是初一的秋季学期段考后,我就以生病为由辍学了。当时没有义务教育,不有现在的控辍保学政策,所以辍学也就没有老师来找,在家父母亲以为我是真病也没说什么,父亲见我每天都跟一帮考不上初中辍学的小伙伴们上山捉鸟、下河摸鱼,就强行要我上山跟他干农活。至此,我逼迫结束了辍学后的几天愉快得瑟的日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出晚归的田园生活。我瘦弱的身子无法承受这又苦又累的劳作,就想一天打鱼三天晒网,可是父亲一天都要不放过我。好不容易熬到春节才得停。过完元宵节,新学期又开学了,母亲和爷爷等亲戚都动员我复学,只有父亲没有表态,我想父亲肯定希望我辍学补充劳力,减轻他的负担。因为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母亲又体弱多病,里里外外的重农活,都是父亲担着,他心愿就是要儿女们快点长大加入他的劳动队伍,没有望子成龙的想法,所以对我的辍学他应该是求之不得。而我经过两三个月的“折磨”对比,心想读书怎么苦也比在家劳动强。于是就重踏上了上学路。父亲依然按时肩挑大米送给我,我仍旧过着没有零花钱、没菜送饭的艰苦学习生活。但让父亲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曾经辍学,只读两年多初中的长子参加中考,竟然考上了中师。得到这个消息后母亲脸上绽放久违的笑容,而父亲却毫无表情.......
父亲凄苦负重、刚毅而倔强。家庭联产承包后,刚刚过上温饱有保障的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年仅40来岁的母亲因故去世了,丢下我们六兄妹和父亲,这下全家的生计全落在父亲一人身上,母亲在世时父亲从不管柴米油盐,从来不见他赶圩。中年丧妻的父亲,一个人支撑着全家七口人的生活。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五个弟妹最小的两岁不到。我不知道父亲如何应对这么一大家子的生计,只见父亲学会了赶圩,学会讨价还价。孤身一人早出晚归地耕耘着几亩责任田地,默默地承受着巨大的生活负荷。家大口阔负担重,父亲一年四季忙里忙外,累得腰弓背驮。族间好心的叔伯兄弟和舅舅很怜悯与同情他,愿意把我的小妹抱养过去以减轻负担,但父亲拒绝了亲戚们的好意,理由是不能与孩子骨肉分离,宁愿含辛茹苦的带着儿女坚强的生活。因为有我考试取了公费师范生的榜样,我的弟妹们也努力读书,没有想辍学的,父亲的劳力队伍没有壮大,开支更大,负担更重,但父亲还是负重前行、节衣缩食默默地支持子女读书。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毕业后参加了工作,穷人孩子早当家,履行了长兄为父母的情份和义务,协助父亲解决弟妹们上学费用,减轻了父亲负担。岁月如梭,随着弟妹们渐渐长大成人,各自走向工作岗位自食其力,各得其所,眼见日子正在一天比一天好的时候,父亲却走了,生命定格在58岁。父亲走了,留下了无穷的思念和报答不尽的养育之恩在我们兄妹的心头!父亲晚福未享,子孙犊情未报,无限悲伤,难诉衷肠! 每每忆及老人家,做儿子的我总会潸然泪下,回想父亲的一生,是苦命艰辛的一生,是勤俭清贫的一生,是任劳任怨的一生。父亲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勤勤恳恳默默耕耘,掸精竭滤呕心沥血支撑这个家,父亲虽没法解读人生奋斗目标的真缔,尽管世界给予他诸多不公的待遇,为了养 育儿 女成人,而他无怨无悔!父亲,你离开我们20多年了,如今你的子女都已经各自己成家立业,生活如意,假如您在天有灵,就敬请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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