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水的故事,虽然被人转了又转,但我仍然想再转一次与大家分享,只是因为它的凄美和伤感,让人每读一次都忍不住落泪:
水在湖中小憩 ,在那里她结识了一条淡水鱼。
鱼说:你好美,我想我喜欢上了你。
水说;傻瓜,那仅仅是好感而已。
鱼说:真的,我不骗你。
水说: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鱼对水的感情也日趋笃厚。
鱼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水说:那是因为你早已适应了我。
鱼说:我喜欢你的味道。
水说:那是因为你已习惯了我的存在。
几天后,水要继续远行。
鱼说:我已离不开你。
水说:过几天你就会忘了我的。
鱼说:不,我不会爱上除你以外的人。
水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除我以外的人。
鱼说:你是我的全部。
水说:你却不是我的唯一。
鱼说:你到底在追寻什么?
水说:只有海温暖的胸怀才是我的唯一。
鱼说:你难道不能为我而停留吗?
水说:不,一旦驻足,我就成了死水,
就永远无法看到海的样子了。
鱼说:那我们能否并架齐驱?
水说:你永远无法追上我的脚步。
鱼说:你能否为我稍做等待?
水说:我只喜欢奔腾不息。
鱼说: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游向大海。
水说:别傻了,你只是一条淡水鱼。
鱼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风浪。
水说:我不会因此而感激你。
鱼说:我不想博得你的感激,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水说:你知道我不可能爱上你。
鱼说:但你不能剥削我爱你的权利。
水说: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水和鱼经过了一条大河,鱼只剩下半条命。
鱼说:我 不知道还能陪你多远。
水说:回去吧,这样的日子不适合你。
鱼说:不,就算到了最后一秒,我都不会放弃。
水说:你傻得迷失了自己。
鱼说:那你能否试着接受一个傻瓜的爱呢?
水说:你明知道我的心早已被海占据。
鱼说:为什么?你总不能试着爱上我?
水说:我只相信,海才是我的唯一。
鱼和水经过了一条大江,鱼的生命只剩下四分之一。
鱼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水说:我会伤心,也会惋惜。
鱼说:那如果海不在了呢?
水说:我会心碎,也会随他死去。
鱼说:难道我们的朝夕相处还比不过一个幻影么?
水说:没有感情的相处只是多余的记忆。
鱼说:那海呢,你确信他会爱上你?
水说:他是我一生的梦,我不会放弃。
鱼无语,默默地陪水走完了剩下的距离,终于,他们到了海边。
水看到了她的海,但她却不是海的唯一,是啊,海有博大的胸怀,
博大到可以容纳白川在他怀里嬉戏,却无暇顾及水的存在。
水不愿作海身边众多佳丽之一,她决定离去,这时,她想起了鱼,而鱼早已奄奄一息。
鱼说:我看到海了,他是那么英俊帅气,只有他才配得上你。
水说:但我却觉得他扑朔迷离。
鱼说:别担心,总有一天,海会发现你并爱上你。
水说:也许我我真的错了。
鱼说:不会的,你那么爱海。
水说:曾经,也有一个人那么爱我,可我却忽略了,你说,你说呀,说你爱我,说你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鱼说:我不想给你一个兑现不了的承诺。
水说: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鱼说:别这样,爱你是我的权利,爱我却不是你的义务。
水说: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自私,那么固执?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爱上你?
鱼说:别这样说,那样,我会走的很不安。
水说:为什么你总那么好,好到让我感到无地自容。
鱼说:忘了我吧,再去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水说:你难道不是最值得我爱的人吗?
鱼说:别傻了,以后的日子,我不能陪你。
水说:我已错过太多的日子,我不能再错过你。
鱼说:别这样。
水说:我真的爱上你了。
鱼说:我都流泪了,你看见我幸福的泪了么?哦,我忘了,
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不! 我感受到了,因为现在,你在我心里。
鱼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在水的怀里。
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
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不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end
好伤感
我又哭了。。555
故事1-------关于爱情
很爱很爱你
高三的时候,别人还忙得昏天黑地,我父母就早早地替我办全了出国手续,只等我领到毕业证就go to 美利坚了。我们班上有个人称大P的男生特能说,一般播音时间是早自习“体育快递”,课间插播“时政要闻”,午间休息“评书连播”,晚自习ClassicalMusic,可每次考试他总有本事晃晃悠悠蹭到前几名。
班主任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在最后一排和我这个“逍遥人”一起“任逍遥”。
那时候大P又黑又瘦,面目狰狞,读英文像《狮子王》里的土狼背古诗,真的,后来我们逛动物园时,猴子见到他都吱吱乱叫。刚和我同桌的时候,有天晚自习,他大唱《我的太阳》。我在一旁偷着喝可乐,唱到高音时他突然转头问我一句“嗓子怎么样?”我嘴里含着的水差点全喷了出来,气得我重捶了他好几下,他却跟没事似的,说我打人的姿势不对,他倒挺认真,还叫我拿他开练。
第二天上学见着我,他头一句话就是:“十三妹,昨儿你打我那几拳都紫啦!”边说还边捋袖子叫我看。
后来我想,这段感情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吧。以后大P一直叫我“十三妹”。
我跟大P的交情在相互诋毁和自我吹捧的主题下愈加巩固。我们像哥们儿似的横行高三年级,要多默契有多默契。
那时我越来越感到我和大P的本质是一模一样的——简单直接,毫无避讳。我自信比谁都了解他,因为他根本就是我自己嘛。有一回我对大P说:“我好像在高三呆了一辈子。”我没理会大P大叫我“天山童姥”,我心里有个念头,这念头关乎天长地久。
那年高考,大P进了北大。
而我刚到洛杉矶,隔壁的中餐馆就发生爆炸,我家半面墙都没了。之后我搬家。办了一年休学,给大P发了一封E-mail,只有3个字“我搬了”,没告诉他我新家的电话。
新家的邻居是一对聋哑夫妇,家里的菜园是整个街区最好的。他们常送来些新鲜蔬菜,我妈烧好了就叫他们过来吃。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恩爱的一对儿,有时候他们打手语,我看着看着就会想起那一个圆圈来,想起大P,心里一阵痛。我买了本书,花了一个秋天自己学了手语。就这样我慢慢进入了这个毫无声息的世界。他们听不见,只能用密切的注视来感应对方,那么平和从容,这是不得安生的大P永远不能理解的世界。
我闲来无事,除了陪陪邻居练手语外,就是三天两头地往篮球馆跑,替大P收集NBA球员签名或者邮去本月最新的卡通画报,感动得他在E-mail上连写了十几个P,还主动坦白正在追女生。我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个下午,反反复复跟自己说一句话:“别哭!别哭!这又没什么不好!”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再往后就是春天了,我还是老样子,只是手语有专业水准了。大P在我这个“爱情导师”的悉心指导下,也已初战告捷。我想,只要他快乐,我就应该快乐,能做他的哥们儿,也不错。纽约交响乐团要来演出,我背着父母替别人剪草坪忙了一个月才攒够门票钱。我偷偷反小型录音机带了进去,给大P灌了张Live版ClassicalMusic。
大P回E-mail却抱怨我只顾听音乐,第一盘早录完了都不知道,漏了一大段。我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又流了出来。
6月份我回北京,大P参加的辩论赛刚好决赛。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回来,悄悄溜进了会场。这一年来大P变得像模像样的了,他总结陈辞时所有人都又笑又鼓掌,他发挥得很好。
辩论结束,大P他们赢了。下场时我看见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女孩笑着朝大P迎了过去。
回美国后我的信箱里有两封信是大P的。第一封说他在辩论决赛场上看见一个跟我简直一模一样,他叫了声“十三妹”,那人没理他,可见不是,不过能像成这样,真是奇了。第二封说他现在的女朋友虽好,但总感觉两人之间隔了什么,问我怎么办?为什么我们俩就可以直来直去呢?
我在电脑上打了封回信,告诉他其实我才是他的那半个圆圈,只是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凑成一个圆。
这封信我存着没发。
我没有告诉大P我家的电话。
我总能很容易地得到球星的签名。
我背着父母赚钱看演出,连磁带录完了都不知道。
我不想让大P知道我回了北京。
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放弃了我的半个圆圈。
因为,中餐馆爆炸后,我只能靠助听器生活了。
故事2
你肩膀上有蜻蜓吗?
在一个非常宁静而美丽的小城,有一对非常恩爱的恋人,他们每天都去海边看日出,晚上去海边送夕阳,每个见过他们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可是有一天,在一场车祸中,女孩不幸受了重伤,她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几天几夜都没有醒过来。
白天,男孩就守在床前不停地呼唤毫无知觉的恋人;晚上,他就跑到小城的教堂里向上帝祷告,他已经哭干了眼泪。
一个月过去了,女孩仍然昏睡着,而男孩早已憔悴不堪了,但他仍苦苦地支撑着。终于有一天,上帝被这个痴情的男孩感动了。于是他决定给这个执着的男孩一个例外。
上帝问他:“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吗?”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上帝说:“那好吧,我可以让你的恋人很快醒过来,但你要答应化作三年的蜻蜓,你愿意吗?”男孩听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我愿意!”
亮了,男孩已经变成了一只漂亮的蜻蜓,他告别了上帝便匆匆地飞到了医院。
女孩真的醒了,而且她还在跟身旁的一位医生交谈着什么,可惜他听不到。
几天后,女孩便康复出院了,但是她并不快乐。她四处打听着男孩的下落,但没有人知道男孩究竟去了哪里。女孩整天不停地寻找着,然而早已化身成蜻蜓的男孩却无时无刻不围绕在她身边,只是他不会呼喊,不会拥抱,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她的视而不见。
夏天过去了,秋天的凉风吹落了树叶,蜻蜓不得不离开这里。于是他最后一次飞落在女孩的肩上。他想用自己的翅膀抚摸她的脸,用细小的嘴来亲吻她的额头,然而他弱小的身体还是不足以被她发现。
转眼间,春天来了,蜻蜓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寻找自己的恋人。然而,她那熟悉的身影旁站着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那一刹那,蜻蜓几乎快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人们讲起车祸后女孩病得多么的严重,描述着那名男医生有多么的善良、可爱,还描述着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理所当然,当然也描述了女孩已经快乐如从前。
蜻蜓伤心极了,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常常会看到那个男人带着自己的恋人在海边看日出,晚上又在海边看日落,而他自己除了偶尔能停落在她的肩上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蜻蜓每天痛苦地低飞着,他已经没有勇气接近自己昔日的恋人。她和那男人之间的喃喃细语,他和她快乐的笑声,都令他窒息。
第三年的夏天,蜻蜓已不再常常去看望自己的恋人了。她的肩被男医生轻拥着,脸被男医生轻轻地吻着,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一只伤心的蜻蜓,更没有心情去怀念过去。
上帝约定的三年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就在最后一天,蜻蜓昔日的恋人跟那个男医生举行了婚礼。 蜻蜓悄悄地飞进教堂,落在上帝的肩膀上,他听到下面的恋人对上帝发誓说:我愿意!他看着那个男医生把戒指戴到昔日恋人的手上,然后看着他们甜蜜地亲吻着。蜻蜓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上帝叹息着:“你后悔了吗?”蜻蜓擦干了眼泪:“没有!”上帝又带着一丝愉悦说:“那么,明天你就可以变回你自己了。”蜻蜓摇了摇头:“就让我做一辈子蜻蜓吧……”
有些缘分是注定要失去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好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去爱他。
你的肩上有蜻蜓吗?
故事3
彼此相爱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刚刚给女人买了结婚戒指,却立刻就要去出差。女人虽然不,但还是送爱人上了飞机。
可是男人所坐的飞机却失事了。这个时候,女人正在家中,精心的布置她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求婚仪式。
女人有一只猫。
很老。是她和男人的媒人。她对猫百般的疼爱。就在男人所在的飞机失事的新闻报道播出前一分钟,她的猫不辞而别。她以为它很快会回来,也没有留心。
女人还是看见了那则新闻报道。
她没有哭,也没有任何的确认。她只是呆呆的坐在电视机旁边。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奇迹般的出现在门口。
他气喘吁吁,衣服凌乱。焦急的拥抱着心爱的女人,轻轻的说,亲爱的,不要怕。她这才痛哭出声。颤抖着哭泣。
后来,女人问男人,你怎么就回来了?男人笑,我临时突然接到通知,不用去了。女人的心终于沉淀到底。
他们结婚了。
男人告诉她,我是多么的爱你。
那么爱你。如果我不在了,请相信我,我还是依然爱你。女人听到这里,连忙轻轻遮住男人的嘴。
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的缠绵。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说着爱你的甜言蜜语。
这天男人出去上班。她在家里微笑着等他回来。他的母亲突然来访。女人惊讶的看见他的母亲穿着黑色的丧服。
他的母亲将一枚她熟悉的戒指放在她的手心,说,他过世一个月,也不见你来。怕你出什么事,所以亲自送这个来。她震惊的不能言语。
不可能。他明明早晨还吻过我。他明明还和我生活过一个月。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他的母亲把死亡证明拿给她看。
黑暗扑天盖地的袭来。
男人,我们姑且还用这个来称乎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吧。男人下班回家,就看见她蜷缩在墙角,用茫然的眼光看着他。男人放下包,问,你怎么了?
你是谁啊,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女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很遥远的世界。
他明白了一切。他笑。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好好的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女人急忙跟他出去。追到一条马路的时候,发现那里发生了一起车祸。
死的是一只猫。
她的猫。
故事4---关于母爱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
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
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
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
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
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
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
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
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
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
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
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
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
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
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
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
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
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
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
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
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
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
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
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
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
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
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一棵开花的树(求佛)
水与鱼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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