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已五十年了。但我的思念,并未随岁月的流逝而疏淡。她像一盏温暖明亮的灯,一直亮在我人生的旅途上。从姥姥离开我们那天起,我就想写篇纪念的文字。奈何数十年军旅生涯辗转奔波,忙碌里总是安慰自己,等着闲下来、静下来再动笔。如今我已退休,也到了耳顺之年。今天动笔写下这些碎屑似的记忆,既是对她的纪念,也是圆自己的一桩夙愿。姥姥生于1896年(清光绪22年),一辈子饱经沧桑苦难。小时候,姥姥连一个正式的姓名都没。16岁出嫁后,按旧时规矩,把姥爷的“韩”姓冠在自己“李”姓前,才有了一个古旧的名字――“韩李氏”。婚后,她勤劳俭朴,夫唱妇随,操持家务。不幸的是,姥姥不满四十岁,姥爷就去世了。她居孀守节,含辛茹苦,一个人拉扯大四个孩子。姥姥生养的四个孩子,全是女儿,我妈妈排行老幺。在那个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对一个女人来说,没能生育男孩,不仅仅是人生的一种缺憾,在某种意义上,还被世俗眼光看作一种悲哀。姥姥没进过学堂,不懂得生男生女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她常以没能为姥爷传递香火而自责,心里承受着世俗偏见的痛苦。她也因此很自卑,总觉得矮人一截,在人前难以抬头,且常遭俗人白眼和指责。尽管活得自卑、卑微,但姥姥的骨子里是倔强、不屈、坚强的。听妈妈说,姥爷去世时,按老家风俗由儿子扛幡,如果没儿子,则由女儿或者侄子代替。姥姥觉得,没生儿子是自己的罪过,硬要自个儿扛幡。出殡那天,她扛着三尺多长的白幡,迈着三寸金莲,一路踉踉跄跄走在灵前,一直把姥爷送到离家四里远的墓地。幡上的剪纸随风飞舞,招魂引魄,姥姥的哭声呼天抢地,痛彻心肺。姥姥有十八个外孙、外孙女。在这么一大群孩子里,不晓得为什么,她对我尤为疼爱。在我生命之初以及少年成长的路上,凝聚着姥姥太多的心血和慈爱。她对我的爱,如阳光之温暖,如大海之广博,如雨露之甘甜,如大地之厚重,让我每每想起,不由得眼里常含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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