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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冬天
秋已去,冬伊始,面对冬天,你可否畏惧,寒气逼来,你愿意低头?是否还怀念春天的温暖;是否还回味夏天的火辣;是否还思念秋天的萧瑟。面对咆哮的狂风,你是否是唉声叹气,勉强接受?做一回蒲松龄笔下的鬼魅,放下功名利禄,放下爱恨情仇,去拥抱冬天,与意志携手攻克难关。
有位寺院主持在讲经时曾经这样说过:何为向上,只有放下。人生的旅途艰难莫测,即短暂又匆忙,背着包袱怎能欣赏到旅突地美景?又怎能实现灵魂深处的渴望?一席话,将人生诠释得天高云淡。那我们又何不就像主持所的那样做:轻轻地松开双手,放下那把为你遮风挡雨的伞,张开双臂,扬起脸,用微笑去迎接暴风雨的来袭。纵使你有多少不舍……
但放下并不意味着放弃,放下是为了更好的进取,放下诱惑,舍弃拥有,脚步就会变得轻盈,心胸就会变得宽广。
当暮色笼罩四野,灌满天际,没有月光,没有星点时,你心中还有失落吗?如果有,别担心只需将你的心扉向着旷野开,目送夜晚的离去……当黎明的曙光划破夜幕时,你成功地拥抱了冬天,拥抱了你心灵深处从未被挖掘过的忧伤、痛楚。在这时,你便可以将它永久的寄存在记忆中最高的山峰……
冬天过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很重要 (毕淑敏)
当我说出“我很重要”这句话的时候,颈项后面掠过一阵战栗。我知道这是把自己的额头裸露在弓箭之下了,心灵极容易被别人的批判洞伤。
许多年来,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表示自己“很重要”。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我不重要”。
作为一名普通士兵,与辉煌的胜利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一个单薄的个体,与浑厚的集体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一位奉献型的女性,与整个家庭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随处可见的人的一分子,与宝贵的物质相比,我们不重要。
我们------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每一个单独的“我”------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
我是由无数星辰日月草木山川的精华汇聚而成的。只要计算一下我们一生吃进去多少谷物,饮下了多少清水,才凝聚成这具美好的躯体,我们一定会为那数字的庞大而惊讶。平日里,我们尚要珍惜一粒米、一叶菜,难道可以对亿万粒菽粟亿万滴甘露濡养的万物之灵,掉以丝毫的轻心吗?
当我在博物馆里看到北京猿人窄小的额和前凸的吻时,我为人类原始时期的粗糙而黯然。他们精心打制出的石器,用今天的目光看来不过是极简单的玩具。如今很幼小的孩童,就能熟练地操纵语言,我们才意识到人类已经在进化之路上前进了多远。我们的头颅就是一部历史,无数祖先进步的痕迹储存于脑海深处。我们是一株亿万年苍老树干上最新萌发的绿叶,不单属于自身,更属于土地。人类的精神之火,是连绵不断的链条,作为精致的一环,我们否认了自身的重要,就是推卸了一种神圣的承诺。
回溯我们诞生的过程,两组先命基因的嵌合,更是充满了人所不能把握的偶然性。我们每一个个体,都是机遇的产物。
常常遥想,如果是另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就绝不会有今天的我……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如果换了一个时辰相爱,也不会有此刻的我……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在这一个时辰,由于一片小小落叶或是清脆鸟啼的打搅,依然可能不会有如此的我……
一种令人怅然以至走入恐惧的想像,像雾蔼一般不可避免地缓缓升起,模糊了我们的来路和去处,令人不得不断然打住思绪。
我们的生命,端坐于概率垒就的金字塔的顶端。面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们还有权利和资格说我不重要吗?
对于我们的父母,我们永远是不可重复的孤本。无论他们有多少儿女,我们都是独特的一个。
假如我不存在了,他们就空留一份慈爱,在风中蛛丝般无法附丽地飘荡。
假如我生了病,他们的心就会皱缩成石块,无数次向上苍祈祷我的康复,甚至愿灾痛以十倍的烈度降临于他们自身,以换取我的平安。
我的每一滴成功,都如同经过放大镜,进入他们的瞳孔,摄人他们的心底。
假如我们先他们而去,他们的白发会从日出垂到日暮,他们的泪水会便太平洋为之涨潮。
面对这无法承载的亲情,我们还敢说我不重要吗?
我们的记忆,同自己的伴侣紧密地缠绕在一处,像两种混淆于一碟的颜色,已无法分开。你原先是黄,我原先是蓝,我们共同的颜色是绿,绿得生机勃勃,绿得苍翠欲滴。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胸口就缺少了生死做关的肋骨,心房裸露着,随着每一阵轻风滴血。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就是齐斩斩折断的琴弦,每一根都在雨夜长久地自鸣……
面对相濡以沫的同道,我们忍心说我不重要吗?
俯对我们的孩童,我们是至高至尊的唯一。我们是他们最初的宇宙,我们是深不时测的海洋。假如我们隐去,孩子就永失淳厚无双的血缘之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万劫不复。盘子破裂可以粘起,童年碎了,永不复原。伤口流血了,没有母亲的手为他包扎。面临抉择,没有父亲的智慧为他谋略……面对后代,我们有胆量说我不重要吗?
与朋友相处,多年的相知,使我们仅凭一个微蹙的眉尖、一次睫毛的抖动,就可以明了对方的心情,假如我不在了,就像计算机丢失了一份不曾复制的文件,他的记忆库里留下不可填补的黑洞。夜深人静时,手指在揿了几个电话键码后,骤然停住,那一串数字再也用不着默诵了。逢年过节时,她写下一沓沓的贺卡。轮到我的地址时,她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她将一张没有地址只有姓名的贺卡填好,在无人的风口将它焚化。
相交多年的密友,就如同沙漠中的古陶,摔碎一件就少一件,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成品。面对这般友情,我们还好意思说我不重要吗?
我很重要。
我对于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是不可或缺的主宰。我的独出心裁的创意,像鸽群一般在天空翱翔,只有我才捉得住它们的羽毛。我的设想像珍珠一般散落在海滩上,等待着我把它用金线串起。我的意志向前延伸,直到地平线消失的远方……
没有人能替代我,就像我不能替代别人。我很重要。
我对自己小声说。我还不习惯嘹亮地宣布这一主张,我们在不重要中生活得太久了。
我很重要。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放大了一点。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这种呼唤中猛烈地跳动。
我很重要。
我终于大声地对世界这样宣布。片刻之后,我听到山岳和江海传来回声。
是的,我很重要。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勇气这样说。我们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们的身份可能很渺小,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我们不重要。
重要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
对于一株新生的树苗,每一片叶子都很重要,对于一个孕育中的胚胎,每一段染色体碎片都很重要。甚至驰骋寰宇的航天飞机,也可以因为一个油封橡皮圈的疏漏而凌空爆炸,你能说它不重要吗?
人们常常从成就事业的角度,断定我们是否重要。但我要说,只要我们在时刻努力着,为光明在奋斗着,我们就是无比重要地生活着。
让我们昂起头,对着我们这颗美丽的星球上无数的生灵,响亮地宣布----------
我很重要。
谦卑比慈悲更难。
――林清玄
慈悲是把众生当成自己的子女,从心底生起自然的慈爱与关怀。
谦卑是把众生当成自己的父母,从心底生起自然的尊崇与敬爱。
我们知道,无条件地爱子女是容易的,无条件地敬父母则很少人可以做到。
所以,谦卑比慈悲更难。
(二)
通常,我们对身份地位权势比我们高的人,容易生起谦卑之念,不易生起悲悯的心。
反而,我们对身份地位权势比我们低的人,容易生起悲悯之念,不易生起谦卑的心。
这是我们的我执未破,在人中有了高低。
修行的人应该训练自己,对众人敬畏位高权重的人,发起悲悯;对地位卑微生活困顿的人,生起谦卑。
有名利地位的人不是也很值得同情悲悯吗?
没有名利地位的人不是也很值得感恩尊敬吗?
对富贵豪强的人悲悯很难,对贫贱残弱者的谦卑更难。
(三)
悲悯使我们心胸宽广,善于包容;谦卑令我们人格高洁,善于感恩。
慈悲是由感恩而生的,感恩则源于真正的谦卑,骄傲的人是不懂得感恩的,而由于感恩,我们才可以无憾地喜舍。这是四无量心慈、悲、喜、舍的发起,谦卑的感恩是其中的要素。
有一位伟大的噶胆巴上师教导我们,思考某些因果关系,来发展我们的四无量心,这思考的方法是:
我必须成佛,是第一要务。
我必须发菩提心,这是成佛的因。
悲是发菩提心的因。
慈是悲的因。
受恩不忘是慈的因。
体认众生皆我父母,这个事实是不忘恩的因。
我必须体认这一点!
首先,我必须念念不忘今世母亲的恩,而观想慈。
然后,我必须扩大这种态度,以包括所有还活着的众生。
透过这种思考,我们可以愉快地观想,不断地念:
“当我快乐时,
愿我的功德流入他人!
愿众生的福泽充满天空!
当我不愉快时,
愿众生的烦恼都变成我的!
愿苦海干涸!”
我们的观想可以得到真实的谦卑,谦卑乃是感恩,感恩乃是慈悲,慈悲乃是菩提!
(四)
谦卑就是谦虚,还有卑微。
谦虚要如广大的天空,有蔚蓝的颜色,能容受风云日月,不会被雷电乌云遮蔽,而失去其光明。
卑微要如无边的大地,有翠绿的光泽,能承担雨露花树,不会被污秽垃圾沉埋,而失去其生机。
谦虚的天空不会因破坏而嗔恨,卑微的大地不致因践踏而委屈。
永远不生起嗔恨、不感到委屈,是真实的谦卑。
(五)
我一向不愿穿戴昂贵的服饰,不愿拥有名牌,因为深感自己没有那样名贵。
我一向不喜出入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的场合,因为深感自己没有那样高级。
我要谦虚卑微一如山上的一株野草。
谦卑的野草是自在地生活于大地,但野草也有高贵的自尊,顺着野草的方向看去,俯视这红尘大地,会看见名贵高级的人住在拥挤的大楼,只有一个小的窗口。
我不要人人都看见我,但我要有自己的尊严。
(六)
一株野草、一朵小花都是没有执著的。
它们不会比较自己是不是比别的花草美丽,它们不会因为自己要开放就禁止别人开放。
它们不取笑外面的世界,也不在意世界的嘲讽。
谦卑的心是宛如野草小花的心。
(七)
宋朝的高僧佛果禅师,在担任舒州太平寺当住持时,他的师父五祖法演给了他四个戒律:
一、势不可使尽----势若用尽,祸一定来。
二、福不可受尽----福若受尽,缘分必断。
三、规矩不可行尽----若将规矩行尽,会予人麻烦。
四、好话不可说尽----好话若说尽,则流于平淡。
这四戒比“过犹不及”还深奥,它的意思是“永远保持不及”,不及就是谦卑的态度。
高傲的人常表现出“大愚若智”,谦卑的人则是“大智若愚”。
(八)
南泉普愿禅师将圆寂的时候,首座弟子问道:“师父百年后,向什么处去?”
他说:“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去。”
弟子说:“我随师父一起去。”
禅师说:“你如果想随我去,必须衔一茎草来。”
在举世滔滔求净土的时代,愿做一头山下的水牛,这是真正的谦卑。
(九)
释迦牟尼佛在行菩萨道时,曾在街上对他见到的每一个众生礼拜,即使被喝骂棒打也不停止,只因为他相信众生都是未来佛,众生都可以成佛。
我们做不到那样,但至少可以在心里做到对每一众生尊敬顶礼,做到印光大师说的:“看人人都是菩萨,只有我是凡夫。”
是的,只有我是凡夫,切记。
(十)
我愿,常起感恩之念。
我愿,常生谦卑之心。
我愿,我的谦卑永远向天空与大地学习。温一壶月光下的酒――林清玄 收藏
煮雪如果真有其事,别的东西也可以留下,我们可以用一个空瓶把今夜的桂花香张起来,等桂花谢了,秋天过去,再打开瓶盖,细细品尝。 把初恋的温馨用一个精致的琉璃盒子盛装,等到青春过尽垂垂老矣的时候,掀开合盖,扑面一股热流,足以使我们老怀堪慰。
这其中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趣,譬如将月光装在酒壶里,用文火一起温来喝……此中有真意,乃是酒仙的境界。
有一次与朋友住在狮头山,每天黄昏时候在刻着“即心是佛”的大石头下开怀痛饮,常喝到月色满布才回到和尚庙睡觉,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最后一天我们都喝得有点醉了,携着酒壶下山,走到山下时顿觉胸中都是山香云气,酒气不知道跑到何方,才知道喝酒原有这样的境界。 有时候抽象的事物也可以让我们感知,有时候实体的事物也能转眼化为无形,岁月当是明证,我们活的时候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岁月的脚步一走过,转眼便如云烟无形。但是,这些消逝于无形的往事,却可以拿来下酒,酒后便会浮现出来。
喝酒是有哲学的,准备许多下酒菜,喝得杯盘狼籍是下乘的喝法;几粒花生米一盘豆腐干,和三五好友天南地北是中乘的喝法;一个人独斟自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上乘的喝法。
关于上乘的喝法,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细饮五加皮;夏天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冬寒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这种种,就到了无物不可下酒的境界。
当然,诗词也可以下酒。
俞文豹在《历代诗余引吹剑录》谈到一个故事,提到苏东坡有一次在玉堂日,有一幕士善歌,东坡因问曰: “我词何如柳七(即柳永)?”幕士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棹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倒。
这个故事也能引用到饮酒上来,喝淡酒的时候,宜读李清照;喝甜酒时,宜读柳永;喝烈酒则大歌东坡词。其他如辛弃疾,应饮高梁小口;读放翁,应大口喝大曲;读李后主,要用马祖老酒煮姜汁到出怨苦味时最好;至于陶渊明、李太白则浓淡皆宜,狂饮细品皆可。
喝纯酒自然有真味,但酒中别掺物事也自有情趣。范成大在《骏鸾录》里提到:“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茉莉未开者,着净器,薄劈沉香,层层相间封,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我想,应做茉莉心香的法门也是掺酒的法门,有时不必直掺,斯能有纯酒的真味,也有纯酒所无的余香。我有一位朋友善做葡萄酒,酿酒时以秋天桂花围塞,酒成之际,桂香袅袅,直似天品。
我们读唐宋诗词,乃知饮酒不是容易的事,遥想李白当年斗酒诗百篇,气势如奔雷,作诗则如长鲸吸百川,可以知道这年头饮酒的人实在没有气魄。现代人饮酒讲格
调,不讲诗酒。袁枚在《随园诗话》里提过杨诚斋的话:“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辩。”在秦楼酒馆饮酒作乐,这是格调,能把去年的月光温到今年才下酒,这是风趣,也是性灵,其中是有几分天分的。
《维摩经》里有一段天女散花的记载,正在菩萨为弟子讲经的时候,天女出现了,在菩萨与弟子之间遍撒鲜花,散布在菩萨身上的花全落在地上,散布在弟子身上的花却像粘Q那样粘在他们身上,弟子们不好意思,用神力想使它掉落也不掉落。仙女说: “观菩萨花不着者,已断一切分别想故。譬如,人畏时,非人得其便。如是弟子畏生死故,色、声、香、味,触得其便也。已离畏者,一切五欲皆无能为也。结习未尽,花着身耳。结习尽者,花不着也。”
这也是非关格调,而是性灵。佛家虽然讲究酒、色、财、气四大皆空,我却觉得,喝酒到极处几可达佛家境界,试问,若能忍把浮名换作浅酌低唱,即使天女来散花也不能着身,荣辱皆忘,前尘往事化成一缕轻烟,尽成因果,不正是佛家所谓苦修深修的境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