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刚刚暗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白雾在轻柔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便染成了金色。月光下,树叶儿“簌簌”作响,仿佛在弹奏着一首《月光曲》,婉约而凄美,悠深而美妙,那跳动的音符仿佛是从朦胧的月色中跃出来的,令人陶醉。 夜的深处,田园朦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萤火点点,烛灯盏盏,好一幅月下画卷! 生命又多像《月光曲》和画卷啊!跳动的旋律演绎着生命的悲欢和离合。
人生苦短,又怎么不像是《月光曲》呢?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世上的万物都是上帝的造化,都很和诣,而月却不同,月有自己的性格,有阴晴圆缺,月的神韵风采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月何必要争夺辉煌呢?她的目的就是让黑夜不再可怕,给人们送去一片暖意,一片光明罢了! 夜,已静寂了。月亮静静洒下余光,竭力驱走黑暗,为人们送来光明、温暖与关爱! 摆摆头,想从思绪中挣脱,却又陷入更深的忧郁中。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在了窗台上。
窗台宛若镀了银。我猛然记起,快到中秋节了,现在正该是满月的时候,这时的月儿一定很美吧! 于是,我下得楼来赏月。好圆好丰满的月啊!远处还有几颗闪闪烁烁的星星,更给这月夜增添了几分诗意。 沿着通往花园的小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烘托着充满温馨静谧的夜。
我也置身在这月光之海中了。月光洒满了我的衣服,温暖着我的心——我觉得太阳的温暖过于热烈奔放;星光又孤寂清冷了些。只有这温柔恬静的月光,才能这般地恰到好处。月华浸染着整个大地,我的周围被月光照得雪亮,世界完全笼罩在圣洁的气氛里。我的感官模糊了,心灵也在这圣洁中升华。
我不觉已来到花园的门口,顺着园中小路,走到一个池塘钱。池塘很小,平时活泼的金鱼,现在却静静地呆在哪儿。可能是睡着了吧。池塘中间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山石,在月光的洗涤下,更加情趣盎然,如画一般。月儿映在墨绿色的池底,被水一洗,显得分外明澈、高远,就像蒙娜丽莎迷人般的眼睛令人心驰神往。
一阵风拂过,在平静的池水上划出一道浅淡的波痕,池水微微漾起,清吻着山石,发出轻轻的金属般的撞击声,在宁静的夜中显得分外的轻悠…… 小道旁,大朵大朵的菊花沐浴在月光里,被风儿吹得在睡梦中也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转过池塘,我坐在蘑菇亭下。抬起头来,仰望着无穷的苍穹和那苍穹中的明月。
思绪便如脱缰的野马飞驰在无际的原野——这纯洁的月光啊!我今夜终于体会到了你博大的自然气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远在异地的朋友啊,此时也一定会在这美丽的夜里,遥望这月儿吧! 不知不觉中,我已陶醉在温柔的夜里,意识逐渐模糊了,整个身心在不断弥散,仿佛已融化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一条河流的梦
一直在被宠爱与被保护的环境里成长。父母辛苦地将战乱与流离都挡在门外,竭力
设法给了我一段温暖的童年,使我能快乐地读书、画画、做一切爱做的事。甚至,在我
的婚礼上,父亲也特地赶了来,亲自带我走过布鲁塞尔老教堂里那长长的红毯,把我交
给我的夫君。
而他也明白了我父亲的心,就把这个继续宠爱与保护我的责任给接下来了。
那是个五月天,教堂外花开得满树,他给了我一把又香又柔又古雅的小苍兰,我永
远都不会忘记。
因此,我的诗就为认识我们朋友间一个不可解的谜了。
有人说:你怎么会写这样的
诗?或者:你怎么能写这样的诗?甚至,有很好的朋友说“你怎么可以写这样的诗?”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一直相信,世间应该有这样的一种爱情:绝对的宽容、绝对的
真挚、绝对的无怨、和绝对的美丽。
假如我能享有这样的爱,那么,就让我的诗来作它
的证明。假如在世间实在无法找到这样的爱,那么,就让它永远地存在我的诗里,我的
心中。
所以,对于写诗这件事,我一直都不喜欢做些什么解释。
只是觉得,如果一天过得
很乱、很累之后,到了晚上,我就很想静静地坐下来,写一些新的或者翻一翻以前写过
的,几张唱片,几张稿纸,就能度过一个很安适的夜晚。乡间的夜潮湿而又温暖,桂花
和茉莉在廊下不分四季地开着,那样的时刻,我也不会忘记。
如果说,从十四岁开始正式进入艺术科系学习的绘画是我终生投入的一种工作,那
么,从十三岁起便在日记本上开始的写诗就是我抽身的一种方法了。两者我都极爱。不
过,对于前者,我一直是主动地去追求,热烈而又严肃地去探寻更高更深的境界。
对于
后者,我却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做过什么努力,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在灯下,在芳香的
夜晚,等待它来到我的心中。
因此,这些诗一直是写给我自己看的,也由于它们,才使我看到自己。
知道自己正
处在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所有繁复的花瓣正一层一层地舒开,所有甘如醇蜜、涩如黄
连的感觉正交织在我心中存在。岁月如一条曲折的闪着光的河流静静地流过,今夜为二
十年前的我心折不已,而二十年后再回顾,想必也会为此刻的我而心折。
我的蒙古名字叫做穆伦,就是大的江河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如果所有的时
光真的如江流,那么,就让这些年来的诗成为一条河流的梦吧。
感谢所有使我的诗能辑印成册的朋友。
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而晓风在那样忙碌
的情况之下还肯为我写序,在那样深夜的深谈之后,我对她已不止是敬意而已了。
一九八一年六月写于多雨的石门乡间
席慕容
阳朔《茶花赋》
久在异国他乡,有时难免要怀念祖国的。
怀念极了,我也曾想:要能画一幅画儿,画出祖国的面貌特色,时刻挂在眼前,有多好。我把这心思去跟一位擅长丹青的同志商量,求她画。她说:“这可是个难题,画什么呢?画点零山碎水,一人一物,都不行。再说,颜色也难调。你就是调尽五颜六色,又怎么画得出祖国的面貌?”我想了想,也是,就搁下这桩心思。
今年二月,我从海外回来,一脚踏进昆明,心都醉了。我是北方人,论季节,北方也许正是搅天风雪,水瘦山寒,云南的春天却脚步儿勤,来得快,到处早像摧生婆似的正在摧动花事。
花事最盛的去处数着西山华庭寺。不到寺门,远远就闻见一股细细的清香,直渗进人的心肺。
这是梅花,有红梅、白梅、绿梅,还有朱砂梅,一树一树的,每一树梅花都是一树诗。白玉兰花略微有点儿残,娇黄的迎春却正当时,那一片春色啊,比起滇池的水来不知还要深多少倍。 究其实这还不是最深的春色。且请看那一树,齐着华庭寺的廊檐一般高,油光碧绿的树叶中间托出千百朵重瓣的大花,那样红艳,每朵花都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
这就是有名的茶花。不见茶花,你是不容易懂得“春深似海”这句诗的妙处的。 想看茶花,正是好时候。我游过华庭寺,又冒着星星点点细雨游了一次黑龙潭,这都是看茶花的名胜地方。原以为茶花一定很少见,不想在游历当中,时时望见竹篱茅屋旁边会闪出一枝猩红的花来。
听朋友说:“这不算稀奇。要是在大理,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养茶花。花期一到,各样品种的花儿争奇斗艳,那才美呢。”
我不觉对着茶花沉吟起来。茶花是美啊。凡是生活中美的事物都是劳动创造的。是谁白天黑夜,积年累月,拿自己的汗水浇着花,像抚育自己儿女一样抚育着花秧,终于培养出这样绝色的好花?应该感谢那为我们美化生活的人。
普之仁就是这样一位能工巧匠,我在翠湖边上会到他。翠湖的茶花多,开得也好,红彤彤的一大片,简直就是那一段彩云落到湖岸上。普之仁领我穿着茶花走,指点着告诉我这叫大玛瑙,那叫雪狮子;这是蝶翅,那是大紫袍……名目花色多得很。
后来他攀着一棵茶树的小干枝说:“这叫童子面,花期迟,刚打骨朵,开起来颜色深红,倒是最好看的。”
我就问:“古语说:看花容易栽花难--栽培茶花一定也很难吧?”
普之仁答道:“不很难,也不容易。茶花这东西有点特性,水壤气候,事事都得细心。
又怕风,又怕晒,最喜欢半阴半阳。顶讨厌的是虫子。有一种钻心虫,钻进一条去,花就死了。一年四季,不知得操多少心呢。”
我又问道:“一棵茶花活不长吧?”
普之仁说:“活的可长啦。华庭寺有棵松子鳞,是明朝的,五百多年了,一开花,能开一千多朵。
”
我不觉噢了一声:想不到华庭寺见的那棵茶花来历这样大。
普之仁误会我的意思,赶紧说:“你不信么?大理地面还有一棵更老的呢,听老人讲,上千年了,开起花来,满树数不清数,都叫万朵茶。树干子那样粗,几个人都搂不过来。
”说着他伸出两臂,做个搂抱的姿势。
我热切地望着他的手,那双手满是茧子,沾着新鲜的泥土。我又望着他的脸,他的眼角刻着很深的皱纹,不必多问他的身世,猜得出他是个曾经忧患的中年人。如果他离开你,走进人丛里去,立刻便消逝了,再也不容易寻到他--他就是这样一个极其普通的劳动者。
然而正是这样的人,整月整年,劳心劳力,拿出全部精力培植着花木,美化我们的生活。美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
正在这时,恰巧有一群小孩也来看茶花,一个个仰着鲜红的小脸,甜蜜蜜地笑着,唧唧喳喳叫个不休。
我说:“童子面茶花开了。
”
普之仁愣了愣,立时省悟过来,笑着说:“真的呢,再没有比这种童子面更好看的茶花了。”
一个念头忽然跳进我的脑子,我得到一幅画的构思。如果用最浓最艳的朱红,画一大朵含露乍开的童子面茶花,岂不正可以象征着祖国的面貌?我把这个简单的构思记下来,寄给远在国外的那位丹青能手,也许她肯再斟酌一番,为我画一幅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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