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秋月(散文)
我一直在寻找那弯秋月,那弯自去年秋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秋月。
在泸州度过了立秋时节。我常在那几天,在深静的时候,独自来到窗前,或是下楼来一个漫步在长江边,从满街垂着长长须的细密的榕树叶腋间,或是从碧漾一望无垠灯光点点的江中,一遍遍寻找着秋月的影子,却只看见一缕缕凉意渐浓的秋风,正从树叶间和一江秋中,悄声无息地向我飘来……….
于是,我开始怀念秋月,怀念秋月的月光,如一样的月光。带着一丝倦态,还有一丝神伤,我离开了泸州,回到了广元。几天后,又回到了旺苍五权乡下的父老家。
故乡依然看不见秋月的影子。在这块秋天刚来但还冒着丝丝的土地,白天的天空清淡淡的,一到了晚,没有秋月月光照耀的晚,除了四周有秋蝉的鸣声不绝于耳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两只一黄一白的小猫总是跑出家门,守在门外寂寥的路灯下,一动不动地等着秋蝉,等着一两只飞落在门的秋蝉。它们并不急于吃它,而是用爪子不停地拨弄戏耍,秋蝉就在它们的爪下嘶着。而此时的我,只要一听到秋蝉凄厉的尖声,总是疾步出门,吆喝着把两只小猫赶走,然后捡起还在地嘶挣扎的秋蝉,在两只小猫紧紧尾随的目光中,来到屋后,把秋蝉远远地抛进那片竹林中去。
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便有一只接一只的秋蝉,不断的在晚飞临我家门,然后落在早已守候在那里的两只小猫的爪下,又一只一只地被我救起,被我扔进竹林里。后来我就常想,没有秋月的晚,是不是秋蝉也怜悯我的一片思念,宁可不要命,也要以自己的声声秋鸣,来慰我那颗怀念秋月的凄苦的心?!
没几天,便下起了一场秋雨。河渐渐的涨了起来。那天下午,我突然动了未泯的童心,便女儿,来到儿时常常嬉戏玩耍的小河边。雨后的河滩,早已聚集了一拔又一拔的女老少。他们在岸边或坐或立,或赤足行走于中。我也牵着女儿的手,光着两片脚丫子,静静地踩在流淌着的清凉的河中。虽近黄昏,天空却依然一片朗润一片清明。我慢慢地环顾四周,然后抬仰望,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一弯秋月,一弯清澈透明的淡淡的秋月,还有一片一样的月华,静静地润地漂浮在苍穹中……….它依然是那么柔美,那么恬淡,那么清澈,那么空灵,不带一丝一毫的间烟火,像清凉的弥漫全,像半时分刚刚染露珠的青草地,像夏里平静的湖面忽然吹起的一缕凉风,像空谷幽林深突然飘来的一管悠扬的笛声。它仿佛来自天籁,却似乎从来不曾来过间一样,那样让留恋,让神往,让回味,让不由自主地御下积压在心的重重负荷。那一刻,前尘后事,过往经历,一起涌心,时光仿佛停滞不流,天地间也似乎空空的,就剩下我和秋月,静静地彼此对望着……….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痴痴地望着它,直到眼里隐隐地流出一亮晶晶的东西,直到天黯淡下来最后湮没了秋月,直到女儿不住地扯着我的衣角小声地我回家,我才转过,低下去,悄悄地擦去眼角的泪花,然后牵着女儿的手,慢慢消失在只剩下影幢幢不再有秋月月光笼罩的河滩深……….
那天晚,秋蝉的鸣声依然不绝于耳,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地从那两只小猫的爪下救起一只只尖挣扎的秋蝉,依然把它们一只只扔进屋后的那片竹林深。只是,当我一次次来到台无限惆怅地仰望故乡的空,却再也寻不着秋月的影子。
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回来的,我又会看见一样柔美的月光。只是,月光可以重现,而旧的时光,它会不会也会像月光一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