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喝的是一种心境,感觉身心被净化,滤去浮躁,沉淀下的是深思。茶是一种情调,一种欲语还休的沉默;一种欲笑还颦的忧伤;一种“千红一杯,万艳同窑”热闹后的落寞。无茶的日子,真的觉得平淡、索然无味。于我而言,最喜欢在一个寂寞的雨夜,泡一杯清茶,独坐在窗前,看落叶飘零,听雨敲窗棂,在氤氲的茶雾中,在淡淡的茶香中,品清清浅浅的苦涩,想浓浓淡淡的心事……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看淡绿色的茶或针或片,忽上忽下,簇拥着,沉沉浮浮,变换着不同的位置,试图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最佳平衡点。心急的我常常等不得茶泡好,就轻吹杯口,带动一漾一漾的茶涡,看茶叶聚聚散散,无奈分离。呷一小口茶,任清清浅浅的苦涩在舌间荡漾开来,充溢齿喉。之后,深吸一口气,余香满唇,在肺腑间蔓延开来,涤尽了一切的疲惫冷漠。人仿佛也醉了,朦胧中,久久不愿醒来。是夜,茶香满室,杯中茶由淡变浓,浮浮沉沉,聚聚散散,苦涩清香中慢慢感悟:人生亦如茶。茶是对春天记忆的收藏,在任何一季里饮茶,都可以感受到春日那慵懒的阳光
茶的散文
朋友,好久不见,今天是否有空,陪我去喝杯茶,做一会儿闲人,去喝一杯“散文茶”,为我、为你、为健康! 曾几何时,我们变得异常忙碌起来,“忙”字“累”字成了高频词,喝茶于我变成了“奢侈”,变得功利起来,即使去杭州出差,也会忍心与“龙井”擦肩而过,归根结底是因为忙。 因为忙,舍不得“浪费”时间,于是决定把喝茶闲聊、天南地北的时间统统给省了,总以为这样就可以用这段时间来做很多事,可是几个月下来,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变得烦躁和焦虑,从未有过的郁闷无处排解,做事效率没见提高,可口腔溃疡却接踵而至。还时时会不由自主地唱起“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我开始怀念那杯久违了的“散文茶”。 不记得哪位茶友说过,喝茶就像文人写文章,也是有体裁之分的。我觉得小说太冗长,我等喝不起;戏曲太吵,不适合在茶室;杂文太杂,有点乱,有时还太激烈;我钟爱散文的飘逸脱俗,抒情文采,她可长可短,有感而发。忙累之余,与一、二知己小聚一处,论茶味、谈世情、聊古今,酣畅淋漓的沟通,就像经历一次心理治疗,让人变得轻松、剔透起来。 浅啜慢饮中,可以探探“茶”字的长寿秘诀。茶字草字头,与“廿”相似,中间的“人”字与“八”相似,下部“木”可分解为“八十”。“廿”加“八”再加“八十”等于一百零八岁。于是自己也仿佛从茶味中咂出健康“茶寿”的韵味来。 “龙井”、“碧螺春”历来都是绿茶中的极品,气质典雅,高贵大方,而又深藏不露。捧一撮投入杯中,开水一冲,雀舌般的芽叶徐徐舒展,茶香四溢,汤色明亮。绿茶的风采与风韵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眼前,品一口香茗,于是人也显得宁静祥和、高贵脱俗起来。 春天来了,泡一壶花茶。“茉莉花茶”、“玳玳花茶”、“珠兰花茶”、“玫瑰花茶”都很不错。花茶是绿茶和红茶的混合体,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却将所有的芬芳无私地沁入你的心脾。细细啜饮,自己也不知不觉中变得平易与亲和起来。 “喝茶之意不在茶”,我钟爱这余味深长的散文茶,是因为她能怡情悦性,消烦去躁,使我身心舒展;她能清心醒脑,其乐融融,使我振奋精神。谁都明白:有了健康,才能赢得将来、拥有明天!别犹豫了,一起去喝杯散文茶吧!
茶匠的心 林清玄17世纪时,日本北方的土佐国,有一位贵族叫山内侯,当他要到江户参拜的时候,随身带着一位茶匠前往,因为这位茶匠在茶道上的造诣极深,山内侯一方面只爱喝他泡的茶,一方面有带他到江户夸耀的意思。 茶匠虽然内心不愿意,还是勉强奉命前往。当时治安不靖,茶匠只好脱去茶匠的衣裳,带着长短刀剑,扮成武士的模样。 到了江户,茶匠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主君的邸内泡茶。有一天,主君允许他在户外走走。他才出门不久,就在池塘边,看到一位容貌猬琐的武士,看来品性不佳的样子,茶匠内心有些畏惧,因为一路上担心遇到恶棍的事终要发生了,这使他踯躅不敢走到池塘边。 果然,那位状似浪人的武士迎上前来,对茶匠说:“你看起来是来自土佐的武士,如果能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本领,将是我的荣幸。”那武士手按剑柄。 茶匠一阵心虚,说:“我虽然穿着武士的衣服,但我并非武士,我只是一个茶匠,比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你放过我吧!” 浪人听了,知道茶匠的软弱,更欺生逼迫他,要他比剑,或交出身上所有的财物。 茶匠本想交出财物,一走了之,但他立刻想到这样会破坏主君的令誉和自己的名声,便迎头准备一死。他又觉得这样死了很兴值,突然想到刚出门时曾路过一个教习剑道的道场,说不定可以去向剑匠学几招,以便能在比剑时有一个体面庄严的死法,像是第一流茶师赴死的姿势。 于是他向浪人托称:“既然你非和我比剑不可,我也乐于试试你的本事,不过,我随身带着主君的重要信件,必须先去复命,等回来时再和你比剑。” 浪人答应了。 茶匠急忙跑到剑道馆的门口,求见剑匠。剑匠听了他的事,当他知道茶匠是来学一个体面的死法时,就说:“来我这里的徒弟都是来学求胜的剑法,你是第一个来学求死的剑法,我必须破例教你。既然你是茶匠,我教你求死之法,条件就是请你为我表演一次茶道吧! 茶匠心想这可能是一生里最后一次泡茶,便一口答应,瞬时忘记即将赴死的事,全神贯注地泡茶,就好像泡茶是全世界惟一重要的事。他泡茶时那清朗、无念、庄严、绝俗的表情令剑匠深受感动,并喝下他深信是这辈子喝过最好的一盅茶,他感叹地说:“你已经不必学习什么死的方法,你刚才泡茶的心境,无论与任何武士决战都能取胜呀!当你去赴浪人之约时,首先就像茶道的准备工作,先郑重地向他问候,并道歉自己来晚了。告诉他你已做好决胜负的准备,然后脱下外褂,小心折叠好,再将扇子放在上面。系上缠头,围上腰带,把裤裙的口子找开。最后抽出长剑高举过头,摆好将对手砍倒的姿势,闭上眼睛,一听到喝声,就举剑向他劈去,这整个过程,一一专注,就像你方才泡茶的样子。”茶匠道谢之后,向浪人约定的地方奔去,好像去为朋友泡茶,一点也没有恐惧。他按剑匠的忠告一一做了。当他最后举刀而立,那浪人仿佛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无畏、无我、无念,浪人连喝声都叫不出来,对立了一分钟,浪人扔下武士的长刀,趴在地上求饶。茶匠原谅他,浪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喝茶时,常会想到这个故事,想到我们的生命历程也许会不时遇到猥琐的浪人,纠缠不清,我们是不是都能庄严、无畏、优美地举刀而立呢?我们是不是都愿意像茶匠的心,人眼前这一刻,展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呢? 无我的茶 林清玄与朋友相约去爬山的时候,我总是比平常起得更早,准备到山间泡茶的用具。朋友说:“起得更早,是为了烧开水吧!” 我说:“不是为了开水,而是为了开心,我很喜欢和你到山上喝茶。” 那种欢喜和开心,是为了“一生一会”的想法,在这个忙碌混乱的社会,要和朋友在咖啡馆喝杯咖啡或在茶馆饮茶都是困难的,何况是在山林,对着沿山坡变化的枫树、松树、相思林,喝着最好的茶,真是人生难得的。 在山林里喝茶当然不比在家里,有各种齐全的用具,所以,我通常准备一大壶开水放在保温瓶里,带着一只紫砂壶,几个小杯子,还有两三种茶叶,然后背到山顶去喝茶。 山林里的喝茶,是与室内不同的,由于心里充满了自由,所以我们可以随意选择泡茶的地方,不管是坐在风景美好的树林或繁花盛开的花园,感觉那来自高山的茶与四周的林园融成一气,我们的心也就化成一股清气,四散飘了。 那种清朗之气的回归,使我们进入无我的境界,这使我想起有一个爱茶的朋友组成的茶会,他们常在各地风景好的地方喝茶,互相分享带来茶叶,茶会的名称就叫“无我茶会”。这名字取得真好,如果山林与茶都是宇宙大河流中的一叶,当我们“入流亡所”,也进入那宇宙的大河流忘记自己的执著,就会呈现“无我”的状态。 “无我”就会连忧悲苦恼一起流入大化,到最后,胸臆里只剩下山林与茶香,而整个山林,也充溢了友情。 宋朝以前的人喝茶,都是用大壶大碗。寻找心灵自由的僧人,为了四处云水参访,为了在林间品茗,发明了紫砂小壶,以便揣着小壶在人间游行,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就坐下来喝一泡茶;或独自行走时,在山边水湄,坐下来与树木和溪水共饮。这是紫砂壶的由来,因些,紫砂壶中有着浪漫的心,是为了自由、为了无我而创造出来的。 我们虽非僧侣,却也是了了云水的自由而游行于人间,如是思维,我们的疏也就拔就如云,我们的情感也就灵动如水了。 喝完茶,我们再度走向人间,带着春茶的清气,爱也清了,心也清也。喝完茶,我们再度走入风尘,带着云水的轻松,步履也轻了,行囊也轻了。茶钟敬文 近来因为在山里常常看到茶园,不禁想说点与茶有关的零碎话儿。茶树,是一种躯干矮小的植物,这是我早年所不知道的。在我那时的想象中,他是和桑槐一样高大的植物。直到两三年前,偶然在某山路旁看见了,才晓得自己以前的妄揣的好笑。世间的广大,我们所知道的、意想的,实在不免窄小或差误的太远了。辽东豕一类的笑话,在素号贤博者,也时或无法免除的吧。自然,物品味道的本身,是很有关系的;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日常的应用的太普遍了吧,喝茶的情趣,无论如何,总来不及喝酒的风雅。这当然不是说自来被传着关于它的逸事、隽语,是连鳞片都找不出来的。譬如两腋生风,诗卷茶灶,这都是值得提出的不可淹没的佳话。但我们仍不能说酒精是比它有力的大占着俊雅的风头的。举例时无须乎,我们只要看诗人们的文籍中,关于酒字的题目是怎样多,那就可以明白茶是比较不很常齿于高雅之口的东西。话虽如此说,但烹茗、啜茗,仍然为文人、僧侣的清事之一。不过没有酒得力罢了。 咏到茶的诗句,合拢起来,自然是有着相当的数量的;可是此刻我脑子里遗忘得几等于零。翻书吧,不但疏懒,而且何必?我们所习颂的杜牧的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风,虽然是说到茶的烟气的,,但我却很爱这个诗句,并因之常常想起喝茶的滋味。从来佳茗似佳人,这是东坡的一句绮语。我虽然觉得它比拟的颇有些不类之诮,但对于茶总算是一个光荣的赞语吧。不知是那位风雅之士,把此语与东坡另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作起对来。悬挂在西湖的游艇中。这也是件有趣的事吧。 岭表与江之南北,都是有名的产茶地方。因为采撷的工作者,大都是妇女的缘故吧,所以采茶这种风俗,虽没有采莲、采菱等,那样饶有风韵;但在爱美的诗人和民间的歌者,不免把它作了有味的题材而歌咏着。屈大均所著的广东新语中,录有采茶歌数首,情致的缠绵,几于使人不敢轻视其为民间粗野的产品。记得幼时翻过的《岭南记事》里面,也载着很逗人爱的十二月采茶歌。某氏的《松萝采茶词》三十首,是诗坛中吟咏此种土俗的洋洋大著吧。就诗歌本身的情味来说,前两者像较胜于后者(这也许是我个人偏颇的直观吧?),但后者全有英文的译词(见曼珠大师所著的《英汉文学因缘》Chinese-EnglishPoetry)于声闻上,总算来得更为人所知了。 双双相伴采茶枝,细语叮咛莫要迟。 既恐梢头芽欲老,更防来日雨丝丝。 今日西山山色青,携篮候伴坐村亭。 小姑更觉娇痴惯,睡倚栏干唤不醒。随便录出两手在这里,我们读了,可以晓得一点采茶女的苦心和憨态吧。 如果咖啡店可以代表近代西方人生活的情调,那末,代表东方人的,不能不算到那具有中古气味的茶馆吧。的确,再没有比茶馆更能够充分地表现出东方人那种悠闲、舒适的精神了。在那古老的或稍有装潢得茶厅里,一壶绿茶,两三朋侣,身体歪斜着,谈的是海阔天空的天,一任日影在外面慢慢地移过。此刻似乎只有闲裕才是他们的。有人曾说,东方人那种构一茅屋于山水深处幽居着的隐者心理,在西方是未易理解的。我想这种悠逸的茶馆生涯,恐于他们也一样是要茫然其所以的吧。近年来的东方化西方化的是非问题,闹得非常响亮;我没有这样大的勇气与学识,来作一度参战或妄图决判的工作。 但东方人--狭一点说,中国人,这种地方,所表现的生活的内外的姿态,于西方人的显然有着不同,是再也无法怀疑的。 说到这里,我对于茶颇有点不很高兴的意志;倘不极转语峰,似乎要写成咒茶文来也未可知。还是让我以闲散的谈话始终这篇小品吧。有机会时,再来认真说一下所谓东西文化的大问题。 中国古代,似乎只有荼字没有茶字,--据徐铉说,荼字就是后来的茶字。这大约因为那时我们汉族所居住的黄河流域,不是盛产茶的区域吧。又英语里的茶字作tea,据说是译资汉语的,我们乡下的方言,读茶作de,声音很相近;也许当时是从我们闽、广的福佬语里翻过去的也说不定呢。 高濂的《四时幽赏录》,是西湖风物知己的评价者;它在冬季的景物里,写着这样一段关于茗花的话:两山种茶颇蕃,仲冬花发,若月笼万树。每每入山寻茶胜处,对花默共色笑,忽生一种幽香,深可人意。且花白若剪云绡,心黄俨抱檀屑。归折数枝,插觚为供。枝梢苞萼,棵棵俱开,足可一月清玩。更喜香沁枯肠,色怜青眼,素艳寒芳,自与春风姿态迥隔。悠闲佳客,孰过于君?(《山头玩赏茗花》)碎踏韬光的积雪,岭峰的香梅,也在高寒种嗅遍,去年冬天,总不算辜负这湖上风光了吧。但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文人笔下极力描写着而为一般世人所不愿注意的茶花。今年的风雪来时,或容我有补过的机会吧。否则,两山茶树,或将以庸俗笑人了。--谁能辩解,我们每天饮喝着它叶片的香气,于比较精华的花朵,反不能一度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