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再别康桥》所表现出的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等艺术特点为主线,并结合其它作品论述徐志摩诗歌的艺术特点。
【关键词】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
徐志摩的诗作品具有特殊的认识作用和美学价值。诗作在感情的宣泄、意境的营造、节奏的追求和形式的探究等诸多方面,都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启迪,体现其特殊的美学价值。他对我国新诗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如矛盾先生在三十年代所说:我觉得新诗人中间的徐志摩最可以注意,因为他的作品最足供我们研究。”
美是徐志摩诗歌的最大特点,美的形式、美的风格、营造美的意境,这种美的诗风一方面来自他浪漫的气质和丰富的感情,另一方面在于他诗歌美丽的外表。他是闻一多“三美理论”(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主要实践者和发展者。《再别康桥》是徐志摩的经典之作。
一、柔美和谐的音乐美
诗人对诗的音乐美非常看重。《再别康桥》全诗七节,每行六至八字,大体上每行三顿,音节长短不一,每节二、四行押韵,而且每节都自然换韵,诗行整齐匀称,声调回环往复,随情变韵,平仄声交替使用,读起来抑扬顿挫,舒纡婉转,节奏鲜明和谐,形成流动感,极富音乐性。[1]
诗人追求的是“在梦的轻波里依洄”的境界,他的诗歌常常是漫不经心地唱出来的,没有雕琢,没有造作,潇洒淡远,一片天籁:
我们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在《偶然》一诗的片段。“……看了真叫人神往,叫人忘却人间有烟火味。”便是从这时断时续的诗行间,吹来些飘飘渺渺的小夜曲优美的旋律,“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多么坦率直挚,这是发之心底的声音,却不是用诗的语言,而是用口语,可又是那么甜美动听。第三行首尾有“你”和“好”两个音调曲折的上声词,把诗句点化得委婉又多情;第四行似乎很不经意地变换了句式和语调,节奏自由极了:末尾“忘掉”的“掉”字,在轻读的ao韵上悠然抹去,不留一丝余音,于是把一句话分成了两行,在第四、五行之间留下一个休止,就象一个没有愁云的清空,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很显然,强烈的音乐效果在这首诗中已经成为表情达意的不可缺少的部分了。
诗人能将语言运用得出神入化,轻而易举地把白话文字中的音乐元素解放出来,让诗情乘着音乐的翅膀,在想象的天地里自由翱翔。他不仅常常把口语插入诗中,有时竟全部用口语作诗,同样能创造出浓郁的音乐效果。如他的《残诗》:
怨谁?怨谁?这不是青天里打雷?
关着,锁上,赶明儿瓷花砖上堆灰!
别瞧这白石台阶儿光滑,赶明儿,唉,
……..
真娇养惯,喂食一迟,就叫人名儿骂,
现在,您叫去!就到空院子给你答话!
全首以口语缀成,每行作五顿或六顿划分,节奏基本整齐;第七行的后韵脚排列颇似我国北方的“信天游”和“爬山调”,也和西方的所谓“英雄偶韵体”相似;两行换一韵,每行押韵,音韵和谐,富有变化。特别是大量儿化音的运用,有明显的北京地方色彩,语调圆转,读来朗朗上口,字字如珠。同时,儿化音使某些词语的韵母发生变化,从而使语流更富旋律性。
在徐志摩的诗中,一些韵式的处理,也能得到独特的语言音乐形象。往往是一些极其细微的语音因素,一经诗人捉住,便处理的十分精湛。请看他的《月下雷峰影片》: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满天稠密的黑云与白云;
我送你一个雷峰塔影,
明月泻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团团的月彩,纤纤的波鳞——
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
假若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
这是极其普通的逐行押韵的形式,诗人又毫不在意地使用了一些勉强可以通押的近韵词作韵脚,乍看起来,不免有粗俗笨拙之嫌。然而,如果朗读几遍,仔细体味一下,也许你就会被诗人的音韵技巧所折服了。全诗分为上下两节,共八行,除最末两行外,前六行的尾韵分别是:影、云、影、心、影、鳞,后鼻韵和前鼻韵交替修饰诗行末尾;同时,凡后鼻韵都为仄声,前鼻韵均是平声。这就使相邻两个诗句在韵律的归结处出现或暗或亮的差异,致使全诗在每一行都变换一次音色,整个诗情也随之开合,节奏柔和缓慢,就像是一个神秘的梦:远处灰色的塔影时隐时现;黑云与白云时聚时散;月影坠入水中,湖面泛起波鳞;“你”和“我”轻声合唱,一高一低,诉说各自的心灵感受。当诗歌进入第二节时,四组叠字悠悠鸣响(深深、依依、团团、纤纤)像是轻轻闯入的第二主题,与那个变换音色的乐句唱成复调,它们在对比中相互交织融化,忠实地传达诗歌情感的信息,音乐形象不仅完整,且饱满而具有立体感。在诗魂编结的“梦境“中,黑夜、塔影、月彩、波鳞都被洒上了神奇的乐音,真不愧是一个情、景、乐三者交融相生的“完全的梦境”。
徐志摩诗歌的形式是千变万化的,几乎没有两首诗在形式上完全相同,但他的不少诗都能借助一定的格律,表现较为鲜明的语言音乐形象,而且常常有出人预料的独到之处。可以说,以语言传达诗歌主题情感,以诗歌内容为语言音乐形象标题,以诗歌语言为节奏和旋律作注,使音乐化语言形式由抽象而具体到与情感同等的地位,这就是徐志摩诗歌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统一,这就是徐志摩诗歌的音乐美。
二、绚丽斑斓的绘画美
在诗的绘画美上,诗人非常注重对诗歌的绘画追求,讲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理想境界。《再别康桥》中,诗的每一节都可以称得上一幅迷人的图画,如诗的第二节就是一幅康河晚照图,诗的第五节就是一幅星底泛舟图,诗人敏锐地抓住“金柳”、“波光”、“星辉”等具体而生动的景象,巧妙地把气氛、感情、景象三者融合在一起,既写景又写意,融情于景,情景交融,创造了耐人寻味的意境。[2]
如《一小幅的穷乐图》:
老婆婆捡了一块布条,上好的一块布条!
有人专捡煤渣,满地多的煤渣,
妈呀,有一女孩叫道,
我捡了一块鲜肉骨头,
回头熬老豆腐吃,好不好?
……
从诗歌再现的现实图景看,这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传统题材的再写。诗人采用平实朴素的语词,通过对垃圾堆旁一群赤贫男女老少的生活状态的描述,揭露了社会的不平等和穷困者的生存处境。在对这一生活场景的描绘中,诗人在描绘穷人的悲惨时竟用了调侃嘲弄式的喜剧笔法,特别是结尾时将几条黄狗的形象嵌入在垃圾堆上奋力拼抢的人群中时,同时展现在读者面前的也是这幅贫困群体的劳动图。[3]
又看《沙扬娜拉之一》: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首诗虽只有五行四十八个字,内容却很丰富。日本女郎与朋友告别时,娇羞答答、含情脉脉的神态,低头鞠躬、优美动人的风姿,都得到了十分真切的表现。她一刹那间的情绪、动作、语言像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风俗画。[4]诗人寥寥几笔,一幅色彩浓农丽、神形兼备的日本女子的图画便呈现在读者眼前,并将她在送别瞬间里的柔情蜜意与淡淡感伤的奇特混合。[5]
诗人还善于在静态的事物中注入流动的血液,使他的诗歌在宁静的画面里逸出灵动的生机。以《她是睡着了》为例,描写的是少女的睡态,整个画面本来处于宁谧安静的状态。诗人用他那神秘的摄像头定格在“少女的梨涡”上,然后以荷盘中颤动的露珠作比,从宁静的画面里呈现出灵动的美感,让人仿佛感觉到在“在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似的梦境里跃动着一个在“朝阳里”如“水仙”一般的“纤纤的身影”。[6]
再如《落叶小唱》,“她的脚步”在深夜里踏进了我甜蜜的梦乡,划破了梦中寂静的夜空。而梦醒时分,恼人的“秋声”又粉碎了我“留念”不舍的梦境。[7]
又如《山中》,写诗人在静静的庭院想念山中的恋人,在那花好月圆、松影婆娑的静夜里,诗人“想攀附月色/化一阵清风/吹醒群松春醉/去山中浮动,感情纤细,体贴入微的诗人面对“安眠”的恋人,不忍打扰她,只化作一片碧叶,轻柔地落在她窗前,传递着诗人对她的刻骨思念之情。在这幅流动的画面里,似乎飘忽着抒情主人公的切切面影。这就是徐志摩的绘画美。[8]
三、错落有致的建筑美
在诗的建筑美上,诗人讲究诗行的排列,如《再别康桥》中为了避免诗句过于整齐而呆板,诗人别出心裁的把每一节的偶数行退后一格,每行的字数稍有增减,便诗行整齐中富于变化充满了参差错落之美,让人赏心悦目。
杰出的诗人总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徐志摩常常使用排比、反复、重叠、对偶等手法,使读者感到他的诗是荡漾的旋律。他曾说过:“正如一个人身的秘密是它的血脉的流通,一首诗的秘密也就是它的内涵的音节的匀整与流动。”[9]徐志摩的诗歌诗行组织规律有诗行的对称、诗行的变化、诗行边续重叠和间隔反复三大类。如《沪杭车中》:
匆匆匆!催催催!
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
……
沿途飞闪而过的景物使诗人联想到光阴易逝,人生易老。“匆匆匆!”“催催催!”诗人以近似车轮的声音入诗,就像奔驰的列车有规律的节奏。接着“一卷烟,一片山,……”八个量词搭配的词组构成对称的诗行,从视觉和听觉上都使人有一种快速的节奏,这与作者所勾勒的从车窗里看田野景色的情景融为一体。
太多的或单调的对称都会破坏诗的美感,徐志摩在注意诗行对称的同时,还注意诗行的变化。如《雁儿们》以诗行的变化极好地抒发了起伏跌宕、回环往复之情:
雁儿们在云空里飞,
看她们的翘膀,
看她们的翅膀,
有时候纡回,
有时候匆忙,
……
诗行在对称中又有变化,如每节的第一与第二行,第三与第四行,第五与第六行都是不一样的,这种诗行的言语组织,使诗具有一种匀整与流动的节奏,显示出一种飘逸的美。徐志摩说:“是动,不论是什么性质,就是我的兴趣,我的灵感。是动就会催快我的呼吸,加添我的生命。”[10]诗人向往着像雁儿们一样的飞翔,这正是需要这种流动节奏的形式来表达。又看《我不知道风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暗淡是梦里的光辉。
这是一首形式美丽、章法整饬、音调回环有律的抒情诗。虽是采用直接抒情的方式,但其构思十分独特巧妙。全诗共六章,每章由长短相间的四句组成;每章的前三句又完全相同,仅末句有所变动;再加上尾韵自始至终隔行相押,自然而又严整,读起来朗朗上口,也便于唱诵。首章末句的“在梦的轻波里依洄”,差不多就包括了说明了这首诗的全体。这就是徐志摩诗歌的建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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