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踏莎行·候馆梅残
宋代:欧阳修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这首词是经常为人们所称道的名篇,写的是早春南方行旅的离愁。词的上片写行人在旅途上的离愁,下片写想象中家室的离愁,两地相思,一种情怀,全篇的中心意旨是表现离愁。主要运用了以下四种艺术手法。
以乐写愁,托物兴怀。这种手法运用得很巧妙。词的上片展现了这样的镜头:一位孤独的行人,骑着马儿,离开了候馆(旅舍),望着已经凋落的梅花,走过溪上的小桥,拂掠那岸边的柳丝,迎着东风,踏向那散发着芳香的草地。在这画面里,残梅、细柳和薰草,这些春天里的典型景物,点缀着候馆、溪桥和征途,表现了南方初春融和的气氛。这首词以春景写行旅,以乐景写离愁,从而得到烦恼倍增的效果。
寓虚,富于联想,也是这首词的一个艺术特点。梅、柳、草,实景虚用,虚实结合,不仅表现了春天的美好景色,而且寄寓了行人的离情别绪。作者从各个角度表现离愁,的确非常耐人寻味,有无穷的韵外之致。
化虚为实,巧于设喻,同样是本篇重要的艺术手段。“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便是这种写法。“愁”是一种无形无影的感情。“虚”的离愁,化为“实”的春水;无可感的情绪,化为可感的形象,因而大大加强了艺术效果。
逐层深化,委曲尽情,更是这首词显著的艺术特色。整个下片,采用了不同类型的“更进一层”的艺术手法,那深沉的离愁,便被宛转细腻地表现出来了,感人动情。
整首词只有五十八个字,但由于巧妙地运用了以乐写愁、实中寓虚、化虚为实、更进一层等艺术手法,便把离愁表现得淋漓尽致,产生了巨大的艺术魅力,所以成了人们乐于传诵的名篇
...一种相思断肠愁――品读欧阳修的《踏莎行•候馆梅残》
二维叙写离别意 一种相思断肠愁――品读欧阳修的《踏莎行•候馆梅残》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江淹《别赋》中一句经典之语,浓缩了“离别”意蕴的精髓。“人生最痛是离别”,直白的语言,直陈了“离别”所引发的情感体验。不论是古语,还是今言,“离别”是生命的常态,也有永远说不完的话题。阴阳两隔的生离死别,给人类带来无尽的悲伤;天各一方的互相守望,让人产生无尽的忧思。不同的离别,不同的感怀,不同的寄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是朋友的宽慰与劝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亲人的守望与牵挂;“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是有情人的难舍难离。当把这些关于离别之情的抒写按照一定的逻辑进行编码,缀连起来的就是一幅多彩斑斓的世情画卷。“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王实甫用浅近的语词含括出人世的常态。滚滚红尘中,每一个生命的个体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扮演其别者的角色,都会经历和体验离别给自己带来的情感冲击。
亲情、友情与爱情,构成人生情感的三维时空。对于离别所关涉的三种情感的表达和书写,关注的视角不同,其言说的方式就不同;扮演的角色不同,体验的情感就不一样。撇开亲情和友情不说,单就爱情而言,作为最为古老的文学抒写生活与人生的母题,从口头文学的传唱到书面语言的书写,留下太多的精粹,有“既见复关,载笑载言”的喜悦,有“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望眼欲穿的守望,有“商人重利轻别离”的谴责......不过,就离别相思情感的书写角度看,爱情的当事方因所处的位置不同,书写的方式也就不同。有以男性为视角表达相思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有以女性视角倾诉思念,“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有以男性借女性视角书写相思的,“不悲花落早,悲妾似花身”;有以漂泊之人想象女子思念自己的,“天际识归舟”;有以双重视角写男女相互思念的,“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正是书写视角的多元性,让个中相思,有了遍地闲愁的况味。
简单梳理了相思离别情感抒发的脉络,对书写该主题作品有了基本的了解,这为品味相应的作品提供了基本的理论支撑。《踏莎行•候馆梅残》是北宋文坛盟主欧阳修写的一首书写相思的短词。与一般性同题作品书写角度选取不同,这首词突破一维时空,完成了两个维度的时空架设,让词作写景抒情更具立体感。从整体内容看,上片写离家远行的征人在旅途中的所见所感,是从男子的视角展开的;下片写闺中少妇对陌上游子的深切思念,是从女子的角度写景抒情的。两相对照,情景交融,从不同的角度来抒写早春南方行旅的离愁。这种情感氛围的营造,主要通过下面几个方面进行。
其一,二体架构写离情
所谓的二体架构,就是从两个空间、两个主体的视角叙事、写景、抒情。双向对接,两相叠加,让情感更加深挚。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爱与愁本应该“心有灵犀一点通”,而不应该是某一方的望穿秋水,也不是一个人“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单方面付出。只有两个人的同声相惜,相思才会苦中有甜。词的上片从出征远行男子的角度写相思。春景宜人,本是享受良辰美景之际,男子却要应征远行。随着离家越来越远,离别的愁绪也越来越浓重,而且是绵绵不绝;下片则把视角转向居家的女子。男子的离去,回归是遥遥无期。独守空房,相思成灾。时而登上高楼,极目远眺;时而站在高岗,翘首期盼。但山的那边还是山,所盼之人不见踪影。时空的阻隔,思而不见,频生悲凉。但彼此内心的牵挂,让这份愁绪更见风致。上阕。以时空的转换,写行人客旅的思念,漂泊无际,且无止期,展示游子剪不断的离愁;下阕写居者对高楼的企盼和悬想,写远望之人的内心活动。春山本无内外之别,词人将其界定,写出居家者念远的迷茫心境。
其二,虚实结合寄相思
因上下两片分别写男女相思,这样在情感的呈现时就有了层次感。这种层次感主要采取虚实结合的手法取得的。上片前三句写送别的场景,有季节时令,有景色,有行具,一幅溪山行旅图历历在目;后两句写愁绪,情本无形为色无态,但巧妙地运用表达技巧化无形为有形,变虚为实,可见可感,“渐远渐无穷”“不断如春水”。从女子的角度审视男子,这些都是想象的,不是真实感知的。而下片前三句写女子因离别而肝肠寸断,而泪眼婆娑,这是实的;而“楼高莫近危阑倚”句既写行人心里对泪眼盈盈的闺中人深情的体贴和嘱咐,也是思妇既希望登高眺望游子踪影又明知徒然的内心挣扎。一句双韵,合二为一,写出两个人情深意笃,更添言情的力道;最后两句写少妇的凝望和想象,是游子想象闺中人凭高望远而不见所思之人的情景:展现楼前的,是一片杂草繁茂的原野,原野的尽头是隐隐春山,是实景;而所思念的行人,在更远春山之外,渺不可寻。这两句写出楼头思妇凝目远望、神驰天外的情景的同时,也透出女子的一往情深,正越过春山的阻隔,一直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征人飞向天涯。从男子的角度看,迢迢千里之外对居家女子行为体态的遥想是虚写,但对女子的一往情深是真切不变的。同样,女子对千里之外男子的畅想也是通过想象实现的,是虚的,但是这份痴情蜜意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虚与实通过两个人视角的转换有机结合,传递的情感让人动容。“平芜已远,春山则更远矣,而行人又在春山之外,则人去之远,不能目睹,惟存想象而已。写来极柔极厚。”
其三,以乐衬哀诉悲意
情景交融和借景抒情是诗词常用的表达情感的方式。而景与情质感的关系,有同质性的,乐景乐情、悲景悲情;有异质性的,乐景悲情、悲景乐情。如果是同质性的,可以起到烘托渲染的作用,像王实甫的“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如果是异质性的,能够起到对比反衬的效果,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处理,取决于情感表达的需要和写作者艺术视角的选择。作为抒发离愁别绪之作,欧阳修在抒写悲情时不是采取同质性的方式,而是用异质反衬的技法。首先是送别的时空背景是仲春时节,“梅残、柳细、草薰、风暖”,良辰美景,正是易于动情的时节。可是,好景犹在,人却远行,从此天各一方,岂不伤感。春花烂漫满山头,离人两地寄相思。景美,情悲,构成对照,以乐衬哀,悲更浓。
其四,匠心独运的技法
作为写景抒情之作,写作者在写景寄情时,除了内容上精心运思,在技法上也会灵活多变。仔细品读欧词,除了以乐衬哀的表现手法,还使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把绵绵的愁情比作“春水”,绵延不断,化抽象为具体,形象可感。当然,最具抒情意味的,除了景物的反衬,还巧妙地运用了叠词。三个叠词,不仅增强了乐感,更增加了抒情性。“迢迢、寸寸、盈盈”分别摹写出分别时间之久、相隔路程之长越积越多,就像眼前这伴着自己的一溪春水一样,来路无穷,去程不尽,以及女子思绪的缠绵深切。
“春水春山走对妙。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一望无际矣。尽处是春山,更在春山外,转望转远矣。当取以合看。”一首抒写离愁别绪的作品,词人打破常规,远征男士对家居女子的牵挂与家居女子对远征男士的相思祈盼的二体同构,这样不仅让情感表现富有张力,也更有摄人心魂的力道。
(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 陈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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