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疼痛】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活得没心没肺,不过份的张扬,低调里含着倨傲,含着清高。于是这样的岁月里便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了。
其实那一年的冬天,心痛一直伴随着我,软软的,柔柔的,丝丝缕缕地纠缠在心里,尤如一只黑色蚕的茧,一层一层,一层一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偶尔心痛后的甜蜜也逐渐远去,转成郁郁的刺痛,挥之不去。很多时候,我这种痛楚被人斥为是小资的无病呻吟。我只能淡淡笑着,微皱的眉头里难免泄露些许情绪,原来刀枪不入,只是我自以为是的面具。
上海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从南国下飞机时,我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羊毛衫,再加一件白色风衣。上海的初冬一反往年的晴朗,天天都是斜风细雨。从虹桥机场出来,我提着行李,有些茫然地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这里就是我将要生活的城市。
对上海的记忆就像我初时对深圳或者广州的,出入高级会所,一掷千金。上海印象仅限于淮海路衡山路或者哪儿的购物中心,我曾为了找寻一件合身的旗袍走遍这些繁华的街道,或者为了去一个有情调的酒吧,开头车和朋友在街头乱兜。印象里的上海该是小资的花园洋房,偶尔飘落的法国梧桐叶,初冬或者深秋的街道,一些穿着精致的女子或绅士行走在小花格子的地砖上,间或停下来的进口轿车上,伸出一条修长的腿,随之出来的女子会着着一身飘逸的风衣……
很浅薄的,毕竟是表象而已,离真正的生活有着距离。见多了上海人为了些许小事斤斤计较,见多了生活中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当我决定在上海这个都市花园里生存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一个人奔波在冬雨街头,看着呵出来的白气,冰凉的手抚着同样冰凉的脸,倔强的拒绝了他在电话里的心疼时,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刺痛。
初时的心痛来自于他的“狠心”。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行模的我,遇到了成熟稳重的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完美,缺憾在于我不够成熟。碰到判凯事的无措,面对社会历练的无助,让并不愚蠢的我意识到了两人间的距离。
上海之行缘于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一个人的成长,永远不能在温室里。一个翱翔在天际的男人不需要一个只会在玻璃花房生存的女子。上海成了我们选择的第一站。其实我离开广州的时候,还没有做好真正的心理准备。也许是赌气,也许是骨子里的野性让我不服输。当我真正来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时,还是会觉得凄惶,而打电话给他寻求慰籍时,他只在电话那端抑制着所有的担忧,告诉我:“你只能靠自己,学着别人的坚强,如果要保护,那么,你回来罢。”接着便是挂断电话的盲音。还记得那一刻站在街头被雨淋得湿透的眼神,雾茫茫的,心便丝丝地疼了起来。
人实在是逼出来的。接下来便是逐渐的水到渠成,房子,工作,渐渐稳定下来,所有的牵挂便是数月未见的他。真正进入社会让我可以逐渐体谅他的一切。心疼着他的辛劳,心疼着他为事业的奔波,但不断的电话问候,让我在心疼之余,还有些甜蜜的感觉。
上海的冬天真冷。
我在上海学习如何坚强,如何生存。
我是那么那么地羡慕那些洒脱的女子,羡慕她们对感情的提得起,放得下,佩服她们对事业和感情的游刃有余。
曾经不服的告诉他,我也可以啊,只要想做,谁还做不到?后来,冬天的上海教会我,原来我真的有些勉强自己。
那年的圣诞,上海异常的热闹。平安夜的前两天,一起泡酒吧的时候,将围巾落在了1931,不舍的缘由不光是一条价格昂贵的围巾,更多的原因是,它档冲缓是一对情侣围巾,独一无二的,朋友从内蒙古带过来一式一样的两条。还有一条围在他的颈上。孤独的平安夜,我坐车来到1931,将围巾拿回家。不是喜欢寂寞,而是懦弱得无法看俪影双双对对。坐在车上迷蒙的泪眼,上海繁华的夜景掠过车窗,夜空里飞机的灯一闪一亮,原可以跟他一起渡过这美丽温馨的圣诞夜,但是,只是为了一个约定,为了一个可以长久的约定。
很长一段时间和他失去了联系,我疯了一般等他,彻夜不眠,日日夜夜,无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每个看到我的人都劝我宽心,或者劝我放弃,谁都告诉我这年头不会再有真正的爱情。我沉溺在那片心痛里,无法自拔,不是矛盾得不能自已,而是担心他胜过担心我自己。我穿着他的睡衣,只为了感觉他残留的气息,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我抱着枕头,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失控得号啕大哭:“托尼,若你有什么事,我是断断活不下去的!”
出入写字楼里,还是那脸微笑。所有的脆弱只藏在一个人独处时的瞬间。只是有些憔悴,只是有些疲惫。告诉自己必须好好地活着,因为不能让他回来时,看到一脸无助的我,那么,所有所有我们一切的约定和努力都是白废。
几天之后我的心逐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劝告都对我无效,天性中的执拗开始显现。
朋友说,两个人的爱情,谁爱谁多一点,输得也多一点,你又何必认真;朋友说,女人在爱情里,太过痴心总是吃亏;朋友说,也许他对你并不在意,也许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朋友说,爱上这样的男子,你就该有心理准备承受一切意外的东西……
上海的冬天让我看清楚自己。若兮,你永远都不是那种可以铁石心肠的女强人,在我心里,感情永远是最重要的。也许,我就这一点点出息。是啊,两个人的世界里,爱情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爱或不爱,真话或是谎言,只有我们才最明白。静下心来,是因为想清楚很多东西。这个世界,未来都不可知,所有的承诺也只不过风花雪月一场戏。今生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我们只说过会对彼此好好珍惜。遥远的那一端,我会好好地等他回来。
所以,我不再勉强压抑自己,我放任感情,沉溺在对他的爱恋里。
又是新的一年了,听说上海玉佛寺很不错。那天我苦候了一夜,在凌晨穿整齐衣服,跑到玉佛寺,拈了一把香,从来都不曾这般虔诚地跪了下去,喃喃的低语里,檀香的味道,寺庙的庄严,心诚则灵。我只在佛前诉说我无尽的相思。
宝相庄严的梵声弥唱里,我听到了我的心被纠缠的声音。就无怨无悔深深地沉沦了下去,那样柔软的心痛里。
【似水流年】
现在想最幸福该是在学校里的那一段生活。成天介无忧无虑,不必操心考试,从来都不悚那密密麻麻的试卷,捱得久了自然有在试前看一周书即抵得上别人一学期苦读的本事;不必担心生计,月初自然有人会给我那宽裕的零用;不用担心感情的事,多的是围在身边的狂蜂浪蝶,就是有些嫌烦。那时一张粉粉嫩的小脸,喜得七大姑八大姨老来捏那面皮,啧啧啧叹道,真象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无瑕。(有时跟人笑侃,现在这么厚一张老脸,许是给她们捏出来的。)就在校园里晃晃悠悠,背一个画夹子,里面是若干张涂鸦作品;有时候是一把吉它,可惜至现在还弹不成一曲爱的罗曼斯。钢琴倒学了一些,因为老师盯得紧,天天跑宿舍里催:“某某某,回琴了……”
也有跟男生出游的经历,但不过是一大群一大群的。年轻嘛,不懂风花雪月也无罪。小小年纪看煞了那群唇上绒毛未齐的臭小子,总是冷眼旁观的感觉,若即若离。有时兴起也会跟他们嘻嘻哈哈,妙语连珠逗得他们大笑不止。后来就有了争风吃醋的事情,谁与谁吵嘴了,谁与谁打架了,甚至有人在体育课里,溜冰的时候,互相争执摔掉了门牙的事。忽然就觉得这日子腻烦了。又过起了独行侠的生活。
学校里关系好的老师,皆是男性,倒是奇怪得很。喜欢的科目不过是国文和生物,偏偏这两科的老师又是学院里难得的帅哥级人物,都是而立之年,一副儒生风范,对我这小小人儿也偏爱,甚至有期末考考砸时,拿来试卷重做一遍的待遇——自然是私下进行。旁的女生极其敏感,一看你如此得宠,自是忿忿。我也不加理会,继续我行我素。谁教你这几科成绩没有我好呢?人干什么要委屈了自己?
再后来就是毕业了,不需为工作担心,家人自有安排,可惜,几年之后厌倦了那种生活。自觉好好的一个人给整得没有任何个性可言,为爱走天涯,离开原来的出生地,打算锤炼自己一番。
真正的入了社会才发现度日艰难。从来出门都是游山玩水,吃的住的,无一不是高档消费。但生活是另一回事。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尝试着挤公车或坐地铁。上海的地铁要比公车干净,所以我宁可多走几步路去坐地铁,实在受不了公车里污浊的感觉。早上上班,赶不及了就打车,一个月下来,发现车费高过试用期时的日薪,唯有苦笑着摇头了。
住的地方还算清静,只是这几日楼上装修,大抵是想把屋子弄成皇宫别院,撬了墙不够又去撬地板,住在楼下的感觉仿若坦克轧过,直整得成天痛不欲生精神委糜。发起狠来在屋里团团乱转,抓起电话想报警,忽然发现这是在国内,没有哪个机构会受理这般投诉,这时候才羡慕起朋友住在芬兰那地方可以几天不见人影的惬意,哀哀地打电话过去,一改原来嘲笑他那鸟不生蛋的地方的口吻:“我去芬兰陪你算了,去你家做保姆可好?扫扫庭院也行……”
那帅哥当了真,喜出望外的答应,我才骇笑:“不怕你那美国的未婚妻吃了你?我还怕她吃了我呢。”算命先生讲我命带桃花,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命带桃花的女子碰上了个命是桃花的男人,嘿嘿,一物克一物而已,端端地是死心塌地,连自己也吃惊。
挂断电话对着梳妆台恍恍惚惚地发呆。脸上早已不若几年前光洁无瑕,所幸江南女子大抵如此,水土得宜,不致于不化妆出门就见不了人。再下去眼角的皱纹就可以夹得死蚊子。老是熬夜的黑眼圈,象个熊猫眼似的挂在脸上。岁月的斑斑点点横七竖八刻在脸上。呜咽一声捧住面孔,不敢再看。良人回家时,老是心虚,生怕他嫌我尤如昨日黄花,一不留神就成了下堂妻。
有了假,整整一周窝在家里没出门,冰箱里屯了若干粮食,如那仓鼠一般。听的是那上海老百乐门的爵士乐,“夜上海”的曲子,一遍又一遍的放着,不是不熟悉的,竟是听不厌。糜糜之音里,竟起了换上旗袍,倒了红酒,邀人起舞的念头。看看地下,无非是人共影儿两个,才颓然叹了口气。
已近岁末了,上海每每说要下雪,却又总是不下。家乡来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唤我的小名:“宝宝,你在上海忙不忙啊?”
我惭愧之极,许久竟满脑子想的是枕畔良人几时归的事,忘了年近岁末还有父母家人惦记。连忙应对:“不忙不忙。”
母亲在电话那端絮絮道,若是不忙,就早些回家罢,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空房度日。电话挂断有些鼻酸,也许是该回家去了。家是回得去的,以前的感觉,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想起小学作文本上的句子:光阴流转,刹那间一年又过去了,尤如白驹过隙……呵呵,想来可不就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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