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在人们忙着过春节的时候盼来了这个城市的第一片雪花,先是惊喜,接着是惊奇,再后来就只有惊异了。这些日子每打开电视都是关于各地冰雪之灾的报道,唏嘘感叹之余却暗自庆幸我们这里一直的好天气,一不小心,雪下了,冰来了,路封了,水停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措手不及。
在我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要回乡下母亲的家里过年时,本市却出了火车事故,老公接到单位通知急于赶赴出事现场大街小巷到处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因为本市在一九八八年时曾出过一起影响最重大的火车脱轨事故,十五节车厢只有一节是完好的,其余全部颠覆了,官方报道死亡人数是八十多人,但据当时目击的人说远不止这个数,倾巢之下能有多少完卵呢?那时我才读小学,只记得是十月的天里雷声震震,吓得我躲进奶奶的怀里,奶奶说了一句“十月打雷骨堆山”,我还理解为是满山的稻谷,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竟是在冥冥中应验了。
后来读了《诗经》里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才知道冬雷震震在古代是天的异相,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个痴情的人儿才敢立如此誓言。这次事故幸好只是货车,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可怜了那一家的老小,好好的睡在热乎乎的背窝里,祸从天降了。
我们在过年前那一天赶回到了家里,兄弟姐妹全到齐了,全家一片欢声笑语,母亲忙出忙进,虽是天气寒冷,屋里却一片暖意。我虽在城里工作了十年有余了,却只有刚出嫁那年依风俗必须在自己的家里过,别的每一个春节都是在乡下老家过的,我喜欢农村里过节的气氛,城市里坚硬冰冷的高楼会冷漠了我的心。
我生长在农村,我爱那里,每到过年回家时,我和妹妹也就成了那个小村里的村姑了,一样的在那条清澈的小河里洗衣晒背,与母亲一道张罗着猪鸡们的食粮。我惊奇的发现,堂妹们个个都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老公也连声称赞说这个小村里的美女太多,一出门都能遇上,称赞完毕又赶忙着安慰我说,这不我们家里不也有两个嘛(我和妹妹),说完一脸的傻笑着说自己运气好,能成这里的女婿呢,那样的神情搞得连我也真相信了自己是个大美女似的,于是和妹妹互相的打趣着,玩笑着。
好景总是不长,初三的早晨,一次次的电话铃声扰了我的清梦,我从母亲的哭声中醒来,慌忙起床,听到姑妈去世的消息,心突地疼痛。总以为去了省城的医院,那里医疗条件好,姑妈会好起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人老了,摔那一跤却是引发了并发症,身体出现了很多问题,我后悔去看她时没和她多说几句话,操劳了一辈子的姑妈就这样走了。
天气出奇的阴冷,天空还飘着雪花,我和妹妹冒着风雪,小心的在山路上走着,我们要去照看孤苦的姑父,生怕他听到这个消息承受不住。我们装作过节去探望他的样子,不想让他过早知道这个事实。最终还是没有瞒住,一个村里的人向他说明了这一切,我们都还来不及阻止,姑父一下子老泪纵横,浑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嘀咕着。
他还幻想着姑妈会醒过来,她也许只是因为天气冷而暂时的昏迷,我一直顺着他的思维,生怕姑父再受一点点伤害。最后坚强的姑父是硬撑着了,他反过来安慰我和小妹说:“小宝呀,怕得,没什么,我挺得住的”,说得我们眼泪直往下掉。
姑妈的遗体在天黑的时候送到了家里,全家上下一片惨痛的哭声,这样的场景让我太伤心,父亲才走两年多,姑妈又接着走了,这两个从小没娘的苦命人都是由意外夺去了他们的生命,都是孩子们刚成家立业,才开始可以享福之时就这样匆匆而去了,仿佛他们的使命就是上天派来受苦受累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我拉住姑妈冰冷的手,摸着她的额头,就只有胸部尚有余温了,表姐,妹妹和我用按风俗用柏香水帮姑妈最后的洗着身子,感觉她还活着,一丝怕的感觉也没有。任我们千遍的呼唤着,她紧闭着双眼,僵硬的躺在那里,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哭声了,屋里到处是姑妈亲手操持的东西,这叫我们如何不伤心呵。
一切按照农村丧葬的礼仪把姑妈请上了山,入土为安了,天地也在为姑妈戴孝了,到处一片白茫茫,我的心境亦如此的茫茫然。从此阴阳两隔,姑妈就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保佑着我们了。初二才去拜了父亲的坟墓,儿子尖着小手说给外公敬香的样子总是让我心酸酸的,初六时又添了姑妈的新坟,那千里的孤坟,无处话凄凉。
是不是他们姐弟二人就真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相遇了呢?他们也好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了吧。
又到春节收假的日子,无奈冰雪封山,路不通行,因表哥们另有急事,只好跟着他们徒步进城了,尚好路不是太远,只是走了二十里的山路,一路上无一人幸免不摔跟头的,幸好有一路的冰雪美景是我见所未见的,兄妹几人互相鼓励着,不知是摔了多少跤后,一个个狼狈的样子,总算是艰难的走了回来,所幸都没什么大碍,全当是一次健身运动。
一个郁闷的春节结束了,假是收了,心却还留在家里,等待着冰雪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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