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用过的农具》,扑实无华,那些农具是农耕时代就已经使用过,并流传到父辈。在科技日益发达的现代社会,除少部分还能再见着踪影,有许多都已随父亲这辈人一样沉淀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他写农具,并不单纯地描写农具,写出了这些农具所经历过的漫漫历史路,随那层层叠叠的沙土一般孤独寂寞,就如同父亲抽着旱烟袋,吐出一圈一圈烟圈一样的苍茫。
在这两篇文章里,优美的语句伴随着哲理:简单的真实的也是一种美。
两个水桶里,盛着两个月亮,一前一后,猛一看,是父亲挑着月亮;仔细看,就会发现是两个月亮抬着父亲,一闪一闪在地上行走。
我丈量了一下父亲用过的井绳,全长三米,父亲通过这三米的距离,打捞起完整的月亮和美丽的月光。――《父亲和他用过的农具之井绳》。
写了父亲的农具,随着父亲的去世,再来写父亲的一生,一个勤劳、扑实、温厚代表着广大农民形象的父亲,
写了他的遗容,一双劳苦人民的伤痕累累的大手,一双扶过锄头、镢头、镐、铁锹、镰刀、扁担……的手,写了伴随他一生直到去世的关节炎(父亲,一片小小的膏药,怎么能止住,你浑身的痛,你一生的痛……)
写他的婚姻,写他打过工挖过煤,还写了有关父亲的一则绯闻,写到父亲手搭凉蓬抬头望天,最后写他死于肺气肿。
一个父亲就是千千万万个农民父亲的一生,勤苦,善良,本份,如一片长于霜里迎风飘展的秋草,在冬天该衰败的季节,碾作尘,重归于生育他们养育他们的泥土。
写父亲的文字随着父亲的离世而宣告终结,再接下来写母亲,凝视母亲用过的那些东西,随即成一篇优美的文字,一篇充满史诗般的文字。
写乡村母亲,同样并不拘限于自己的母亲,她们是广大乡村母亲的缩影,这样的母亲从亘古的年代走来,任凭外界怎样兵戈声声,江山易主,新桃换了旧符,任历史有千万页厚,无穷厚,你随意打开一页,都会发现,它的根部,都由素扑的线连缀、装订。母亲们的手,世世代代摇纺车,戴顶针做一家人过冬的棉鞋,在油灯下缝补衣衫,这是穷苦的母亲。
也有家境富足一点的,戴着出嫁时戴过来的银手镯,银亮,戴在母亲如雪的皓婉上,随着母亲绣花纳鞋底,走亲串友……那银手镯必是由母亲家乡德高望重、手艺精湛的工匠打磨而成,集乡村日月之精华,无数星光,无数灯火,人间天上,天上人间,都在经受着安静的锻打。这是清寒乡村生活的一点华丽,是世世代代的母亲们经历多少生死哀荣、家族兴衰无奈人生的最后高潮和守望。
写到母亲发上的唯一装饰品-贝壳发簪,展开奇异无比的想像力。这是海的耳杂,它目睹青丝三千怎样变成白发万丈。收藏过海的波涛,见识了拍天大音,最后安身立命于一个乡村女子的发际。海,迢迢而来,装饰了农业深处的母亲。在每个夜晚,一个乡村少妇紧贴发簪,倾听波浪万倾,怒海涛涛。一件小小的饰物,竟提醒了生命深处的潮涌。
这样的联想,超越了作品本身的力度。它的生命格局变得无限大,无限大。人类的历史有多远,就能洄溯多远。山高水长,天地同在,万物皆来源于天地鸿蒙。
李汉荣的作品高妙之处就在这里。同样精彩之处在他的另一篇我非常喜欢的文章《感念祖先》里也深刻呈现了出来。
我刚刚好有这本书,我也挺喜欢这篇文章的,曾经翻来覆去的看过很多遍。
《散文2003年精选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出版,这本书挺好,我没有电子版的,要不可以发给你。不好意思哦。
可以看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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