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的孩子长大了,像深山幽谷里一枝野花,美得让人叫不出名字.
眼里总浮一层薄雾的青晕,梦幻般悠悠.隆起的鼻子两侧,和唇,一点点阳光闪烁,是难以捕捉的微笑在消隐,谁也无法获得:
无论是蜜蜂尖尖的蜇,蛱蝶的脂粉,一片落花,还是山林女神权利的手指.
你有着男孩子野性的骄矜.
眼光在你唇上,浮起一段梦的小路.
(轻软的茸毛,铺在了上面)
一滴雨,一滴雨滋润着草叶......
一滴雨,一滴雨还远远不够.
一觉醒来,落叶满山,坡上坡下的草,全枯黄了.
生命的绿色竟如此短暂!
你放下手中的笛子,不再呜呜地吹.那是一种呜咽,一如群鸟的啁啾,一如秋虫在草间鸣唤,一如百只羊千只羊发出同样的咩咩.
你感到单调,压倦,一种莫名的渴.
水。水是潺潺的呓语.芦苇叶子如苍翠的剑戟,一排排戒备森严.
水、水是玻璃晶华,有镜子的明澈.
你在镜子里惊异地发现,这是谁,如此地挺秀,俊逸?
梦幻之河被风撩拨,睡衣撕成碎片.一圈圈扩散着生命的圆,又流走了,归于消散.
生命和美,竟如此短暂!
你看见水草柔蔓的腰身在旋转;
你看见小鱼唼喋着浮出水面;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你,是水下的那个美少年!
(他像一条鱼,比鱼更寒冷;他像一朵花,比花更洁白.)
想象着水的冰寒彻骨你的身子在打颤,
想象着水的无比幽静你的灵魂已入梦幻;
想到了水的永恒流动你再也无法自制,
脱去衣裳,呈现出男孩子完整圣洁的裸.
纵身一跃,完成了与影子的拥抱与融合.
这时候天下起大雪,白羽斜飞,飘飘然织一件瑟瑟风衣,覆盖了神话的开篇.
一株水仙花穿出水面.
洁白的微笑,小小蜡质的唇,雪鸟之喙,你的将开未开的骨朵,比火把还明亮,比鸟羽还柔和.未成年男子的活力饱满的笔.
尚未开启的唇,欲言又止,化作水仙的美少年,想说些什么呢?
寒冷一些是好的.你说.
这一朵水仙花,是你擎着的一把伞吗?
洁白,
无语,
幽闭.
漫天飞雪,你擎着的是冬天,冬天.
注: 希腊神话故事中牧羊少年纳西撒斯,拒绝了山林女神的占有,被罚立水边,憔悴而死,化为水仙.又一说,是他自立河畔,临流静观,为自身之美所迷,纵水后化为水仙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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