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
穿过目光的极限
消失在地平线
其实
鹰并未消失
世界也没有极限
躺在草原看星星。
听说有百年难得一见的“五星连珠”,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会连在一条线上。
五星连珠未见,我便极目四顾,放眼蓝黑色的天空,以及繁不可数的星星。
星星无尽,天无尽,空也无尽。
我从小就相信,在那无尽的星空,必然有许多星球是有着生命的。如果有懂得静观的生命住在天空的某个星球,他也正躺在草原上,看见地球。
我们的目光在无尽的空中,交错而过,你的地平线是我的天空,而我的土地也是你的天空。
我们不只是躺在地上,也是躺在整个空中,我们不只是看着繁星的眼睛,我们也是繁星之一。
这样的思维,使我感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缠绵,与那极度宽阔也极度幽微的美,有了奥妙的联系。
纵使在无限的时空中,我们也不是独存的,我们既不是孤家、也非寡人。
我们可能是数万光年之外,某一个仰望星空的男孩所眼见的一星。
我们也可能在星空的游目四顾里,看见的是无数生命赖以生存的星球。
以自己作为空间的坐标,会有密密纠缠的连线。
以自己作为时间的坐标,亦然,是无数轮回经纬线中偶然的一点。
空间的一点,是确定也不确定的,因为空间流转。
时间的一点,是必然也偶然的,因为时间不住。
只是在密密纠缠、无数轮回里,我们会有一些轮廓较深的线,正如天文学家会计算出,历史上曾有几次五星连珠,是在黄昏,或者清晨,方能望见。
我们会有一些特别有意义的时光,会有一些特别有价值的思维,也会有一些确定了我们性情本质的某一世。
我躺在土地,也许在天空。
我以为巨大困扰我的烦恼,也许渺小又渺小。
我以为微不足道的心念,可能是无量无尽的。
如果我想通了今天的问题,可能一百万年都通了。
也许我昨天的某一个纵容,使后来的千百年黯然失色。
人若能观照与思维,便能游刃有余了。
人若能使观照无限、思维广大,生与死的困顿便能迎刃而解了。
小学课本中收录的林清玄散文
作品有散文集《玄想》、《莲花开落》、 《冷月钟笛》、《温一壶月光下的酒》、《鸳鸯香炉》、《金色印象》、《白雪少年》、《桃花心木》、《在云上》、《心田上的百合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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