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描写冬天的散文？

作者：杨中宇

　　我时常思念家乡，紧靠202国道西侧的一处古老村落。其实，最想念的还是老屯身后那座苍翠繁茂的小北山，呼兰河右岸那片如诗如画的绿色大自然，想起小北山上的狼。

　　据爷爷说，他初来这个屯子时，正是清同治初期，屯子及周围都处在原生态。先来的几家住户做饭生火，都跑去五里外的李进宝屯或更远些的小榆树取火种。用水就在门前的甸子挖个深坑，卧下几丈深上来水，挑回沉淀以后便可食用。屯子四周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片山野，几乎看不见几块耕田。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小北山脚下有一条或深或浅常年流水的小河，从大西北草原的深处欢腾而来，在小北山下兜了一大圈南折，自西向东于各家门前如一片祥云似地蜿蜒飘过，不舍昼夜奔向呼兰河。小河两岸全是茂盛的水草和密密麻麻的柳条子，一丛一丛的，一排一排的，又高又深，遮天蔽日。

　　所谓小北山，不过是丘陵岗地，一座座大大小小的丘陵连绵而成，方圆几十公里，距离我们屯不足两公里。早年小北山，相当茂盛和神秘，没有任何人为的干扰。自然环境幽静，生态极佳，是飞禽走兽的梦幻天堂。茂密的松树林、杨树林、桦树林，特别是红松、白桦、山槐等。还有丁香、榆叶梅等多种佳品名花。圣水仙境般的小北山，郁郁葱葱，曲径通幽，桃李芬芳，鸟话花香。

　　这里有野鸡、野鸭、鹌鹑、喜鹊、烙天背、灰大脑袋等百种鸟雀，还有还有野兔、野猪、狐狸、狍子等山林野兽。也有野狼经常出没，尖尖的耳朵，托着长尾巴，身上颜色可随着草色变化，常常是灰褐色，当它隐藏在草木间很难被发现。这些小北山之狼演译了许多奇异动听的故事，也给当地百姓留下许多无边遐想。

　　夕阳西下的时候，屯里人常能看见山里的狼立在山顶嚎叫，开始不过一两只，而后就立起了很多只。父亲说，这叫做狼吠太阳。所以，孩子去小北山玩，大人是绝不允许的。狼一般春夏秋三季都在山里，只有到了大雪覆盖的深冬，实在是没有吃的了，它才到屯子周边来寻找食物。

　　这方水土，是爷爷一生的骄傲。爷爷对我讲，一年冬天（应该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他曾经在小北山遇见过一只母狼，很大肚子，是揣上崽子了。它的右腿受了重伤，横卧在荒草丛里站不起来，叫声微弱，奄奄一息。爷爷动了恻隐之心，站在远处观察了它好半天。它腿部流了不少的血，看样子在这儿饿了好几天了。爷爷就试探着往它身边靠近，先是给它投去两只野鸡，它便大口撕咬起来。于是，爷爷试探着一步一步靠近，手里举着药物向它示意，只见它看爷爷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爷爷慢慢蹲下身来，怜悯地履行他的人间善举。狼是受了枪伤，爷爷不敢去动，捎一大动它就面目狰狞起来。当时，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胆量，爷爷从身上衣衫扯下几条布，恰巧怀里揣着治伤草药，给它敷在伤口处，轻轻地给它包扎上了。爷爷仍不放心这只受伤的狼，第二天凌晨，又带来食物给它，又换了药，看它安静了许多；第六天，这只狼已经能离开了原位，站立起来了。爷爷提着吃的肉食扔给它，都被它大口吃掉了；随后一个夜晚过后，爷爷再去看它时，狼已经上山了。

　　又过了五六年，爷爷有一次在小北山采摘野果和蘑菇时，因为回返太晚，对小北山很熟悉的爷爷竟然迷路了，走了大半宿也没有走出来。在原处都转悠到三更以后了，迎面遇见了一只灰褐色大狼，眼睛里闪动着可怕的绿光，爷爷真是恐惧了，浑身已是筋疲力尽……

　　然而，这只狼并没有对他发起进攻，而是在爷爷面前端祥着他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了，还回头瞅了他几眼。爷爷感到很奇怪，莫非它知道出山的道？犹豫了片刻，爷爷就跟在它的身后往外走，果然走出了山林，看到了家里的房子。狼是大自然的神灵，爷爷被漂亮的大自然给保护了，这让爷爷对小北山更加别有一番钟情。

　　爷爷对我说，狼也是懂得回报的吧？我感觉领我走出迷混阵的那只灰褐色大狼，应该就是我疗伤救下的那只狼。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敢确定。爷爷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山大了什么野兽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人与动物都是自然界的孩子，谁都应该在这个世间好好生存。

　　这个时候，晨曦已徐徐升起，一只狼在前面沿着山路缓步行走，一位迷途老人紧跟在它的身后。整个山坡都被朦胧的晨光辉映着，渐渐地给这片深秋的山野罩上了一层橘红色迷人的光彩。

　　建国以后，每年春节午夜时分，屯子里人还都能听见小北山狼的仰天嚎叫声。过年了，屯子里挂起大红灯笼，各家各户燃放着冲天的烟花。狼并没有惧怕走远，而是成排地坐在屯子后山面半山腰上，很奇怪地观看屯里的喜庆光景。父亲说，看来，狼对我们人类也是很关注的，它们也是有感情的，我们要好好保护它们，都做狼的朋友。大自然少了狼也不行，少了野生动物，人类也就会面临寂寞、风险和灾难。

　　当年盛夏，小北山深草没棵，蒿草达半人高，柳条长得呼通呼通的，人进去就没影。我六七岁时候，春节前几天，我跟随爸爸去那里割柳条子，顺便摘取父亲的成果。正当摘完套住的三只灰兔子时，我突然感觉头皮发炸，回头看去，吓了一身冷汗，我忙对父亲说，后面有狼。父亲说，不要回头，我们一直往前走。我不再敢回头，和父亲并肩而行。父亲已经意识到，身后是三只饿狼，两只大狼，一只小狼，他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咱们春节吃不到兔子肉了。

父亲从肩上卸下花筐，把筐里三只兔子都扔在身后的雪地上。狼上来了，见到吃的，叼着兔子颠颠地上山了。父亲平静地对我说，狼一般情况下不攻击人，只要它不受到威胁。兔子也得少打了，狼没吃的或者受到侵害，什么都会吃呵，也会闯进屯子。

　　记得屯里有两个胆大年轻人，无事生非，在小北山溜了好几天，终于寻到了一处狼窝。他们真是有备而来，一个年轻人顶着新编的柳罐斗子，两手戴着棉手焖子，勇敢地钻洞内探进身去，硬是把两只狼崽子给掏了出来。我上前阻拦说，小狼爸妈都出去觅食去，你把狼崽子背回家，两只大狼还不得找到你家去呀？可是，他们根本不听这话。

　　眼擦黑的傍晚，先是一只狼立在屯子西头，不是好动静地嚎叫。随后，又来了一只，看来这是一只雄性的狼，身上的毛深黑而查飒着，头昂得特别高。在落山太阳的余光里，它就像前线的勇士一样，愤怒地仰天嚎叫，势气逼人。公狼和母狼果然都找上门来了，把整个屯子都闹得掀翻了，谁都没睡好觉。

两个年轻人朝起猎枪，要去狠狠教训那狼。父亲身为教师，在屯子里很受人敬重，说话是颇有份量的，对两年轻人说，狼和人一样，你把人家孩子掏来了，它们能不急眼吗？你再打死他俩，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随后，小北山又蹿出来好几条大狼，先是从后趟街开始，然后沿伸到前趟街，直至全屯子，发疯一样咬死了各家的牲畜，鸡鸭鹅猪狗，得啥就吃啥。凶恶的狼趁夜晚跳进猪圈，大猪小猪一齐收拾，猖狂地叼走了好多猪崽子。为了加以防犯，大家在猪圈墙上下了套，却没能套住那狼。可是，野狼总进屯子到底不是好事，天一黑大人孩子都不敢出门了。

　　过了两三天，在父亲开导和村民的谴责下，两个年轻人感觉到父亲说得有道理，终于醒悟过来了，这才松口。父亲抱起两只小狼亲自送回了小北山狼窝，还在旁边观察了一天一夜，看到大狼回来了，他才放心回家。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爷爷在世时，多次提醒家人，轻易别招惹狼，后果不堪设想；狼是懂得感恩的动物，所有动物来到世间，与我们都是有缘分的。尽可能去善待它们，人与自然才能和谐相处。

　　令人奇怪的是，我们家养的猪狗鸡鸭等，都没有受到祸害，一切安然无恙。这次事件发生之后，村民们对狼这种动物产生了新的认识，理解了野狼日益艰难的窘迫处境。

　　春夏平常的日子，小孩经过小北山下的时候，仰头就能看见山上依然活动的狼；而几只狼立在山上也时常眼盯盯地看着孩子，好像在观看山下奇异风景似的。在以后的多少年间，小北山上的狼再没有到屯子里来，也没有发生袭击人的事情，狼与人们便相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