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企盼能有一个家。那时年岁亦不算大,只因父母远隔万里,自己孤身一个的日子又不顺心如意,就更是平白添了一份热切。盼望归盼望,可家又不是一件物什,可用钱币买来,必须付出真情实意,且要有缘份才行。于是,在没有缘份的日子,家仍是一个飘渺而遥远的词汇,在演绎着别人家的幸福团圆。
我在劝慰着自己,耐心等待。
等待容易让人变得毫无目的且心情慵散,但事情却有些让人不可思议,仿佛在不经意间,我收获了一份颇为灿烂的爱情,拥有了一个家。
我的这个家,没有什么艰苦奋斗史,亦没有什么苦心经营之说,只把两个人的所有合到一起,就算大功告成。
比起别人的家,当然显得过于寒酸。房子很小,且是租来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小小的卧室,有小小的客厅,更为可贵的是还有一间约四个平方的小书房。整个家,房顶儿高高,窗儿亮亮,墙儿白白,门儿光光,全然找不到一点儿现代装潢的影子。说实话,我也曾对家有过许多美好的设想,想要有一个新、奇、特的房顶,想要有一间现代化的厨房。
总之,想要有一个让人倦怠地呆在里面只感到无限温馨与适意的家。
有人曾如此诠释女人,说女人即“家的俘虏”,大意就是女人情愿将自己的心血倾注到家里,做一个爱家的人。我有丈夫对此观点十分认同,认为女人做“家的俘虏”是天经地义的,他常常向我灌输一些所谓的“道理”,比如我应尽心尽力掌握一手做面食的好技术,比如我应毫无怨言地侍候家中的锅碗瓢盆,还应任劳任怨时刻让这个小家整洁、窗明几净……他如此这般说时,我总是不以为然,甚至取笑他为“甘肃大男人”。
于是,日子就照我们各自的步子一步步溜走。我是一如既往地用电饭锅蒸米饭,他想吃面食时就自己动手;至于涮锅洗盆,也绝不是毫无怨言,一定要是分工协作,或用“锤子、剪子、布”来解决,若一方有应酬,给家里打个电话即可,也并无多少缠绵;工作忙时,白天里互不能消息,只等“相约黄昏”也是常有的事,有时一步踏入家门,竟觉孤孤单单,以前梦想的两个人围着家转的的像是距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
家,其实是一种生活。有时,我心里也有些自责,曾那样企盼自己有一个家,而拥有了,却没有尽心去笼住一方温暖的天地,没有用心去营造一个厮守的空间。我试图改变,可生活并不依你的设想,我们在这个家里仍像匆匆的客人。他仍雷打不动要去下围棋,我仍要把自己关到办公室里写些豆腐块。
手挽着手上街,进舞厅的事真少得可怜……
放假了,我仍像以前一样,奔向了湖南,我的父母身边。
这一次分别,四十余天,虽然湖南的冬天仍山青水秀,空气清新怡人,且因生于斯长于斯,亲朋故友多多,不觉寂寞,不知何故,心里仍觉得有些空落。
刚开始时,总是在耐心地盼望夜晚九点的来临,好用半费长途向甘肃那个家中传递声音,隔了些日子,又莫名其妙地操心起那个家中的几盆花来,紧接着,想起了该洗的窗帘与被罩,想起了放在小房里的土豆和蒜苗,想起了他满脸未刮的胡子,想起了他每日上楼下楼的孤单……
远离了那个家,才有了对它的殷殷思念,难怪余秋雨先生曾言“家是一种思念”。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与丈夫聊起自己的种种感觉,丈夫不禁乐而开怀,对我说:“你这个傻妹子,只知道纯情浪漫,只知道把伞倒悬到门厅,会写些糊里糊涂的散文,怕是要把咱们家里弄得像篇散文呢。”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呢,伞是一把特制的印着散文的伞,散文是绝对形散神聚的精品。